秒钟咔嚓、咔嚓咔嚓走动着, 执着的问题慢慢失去必要了。
每天生活在白茫茫的观察室之中, 连催眠似得广播都消失无踪。静谧和空洞在冷硬的四壁中来回撞荡,鲜血的气味和颜色渐渐沉淀到大脑身处,午夜梦回才映照出依稀的影子。
他学会做梦了,很少很少, 但梦见过博士笑眯眯地夸他的字好看, 以及与伙伴们推攘打闹的场景。
睡醒之后,踮脚趴在正方形的小窗口往外看,有时也可以看见博士在和新的实验品玩耍。
博士玩味的目光一如既往, 实验品的面目不断更换。
地底没有春夏秋冬,没有花草树木, 直到有那么一天,研究院警笛大作、轰炸连连。观察室的门破裂了,他左右张望了很久不见人影,光着脚摸索着爬上地面。
地面上的空气不太一样,人也是。
沈得川是黑乎乎的,不笑的, 满手血腥眼神凶恶,与研究院的标志性颜色截然相反。他面不改色地杀掉博士,杀了研究员,也杀死了一个个偷盗他存在意义的复制品。然后乔木栖不断地调整脑袋角度,看着他一步步越走越近。
好像要结束了。
他这样想,习惯性的笑了一下。就像博士教的那样——脑子里想着软软的、甜甜的糖果味营养液,两只眼睛认真的看着对方,眼皮微微下压,眉梢眼角与嘴角弯成小小的月的形状。
结果那个大怪物似的家伙对他伸出了手。
是手耶。
他双眼噌地亮了起来,两只手掌一上一下啪的一拍,贴在温热的大手上。
天真的动作似乎延续了他的生命,那一天他没有死掉。
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死,他重新开始学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字典里翻出文字取代冷冰冰的编码。
从此他温顺、安静的生活着,喜欢阅读享受手写,慢慢习惯于沉默少语的生活与陪伴,彻底将自己当做普通人类。
两年前,侥幸逃生的aris计划研究员之一找上门来,将被遗忘的真相双手奉上。简单的两页纸张打破了他的自我认知,噩梦日夜纠缠,身心俱疲,最终沈得川选择让他遗忘。
乔木栖合上了手中的日记,指腹来回摩挲着粗糙的封面,内心的动荡化为长长的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也没有身份。
他们因钟宏的野心而生,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复刻沈得川的异能,取而代之。
见不得光、失败的影子。
他谁也不是。
现在的他尽管心情复杂,却不会再懦弱的否定自己。
因为他不是两年前的温室里的花朵,经历过别样的死亡和成长,拥有了足够的承受能力。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
不过——
什么时候把日记埋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