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仰起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打掉’?什么叫‘打掉’?”
徐忍冬道:“我是说……打胎。”
钟秀歪了歪脑袋,还是没听懂。
徐忍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钟秀原来不知道打胎这回事。他下意识地朝供桌望了一眼,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钟秀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对她不管不顾,钟秀从小是被奶奶一手带大的。农村老太太自然不知道什么是性教育,因此钟秀被人欺负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还可以打胎。
直到十月怀胎,瓜熟蒂落,钟秀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纷纷前来指责钟秀。
从头到尾,却没有人问,到底是谁对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下手。到底是谁在那个夜晚,把一个为奶奶去请大夫的女孩子拖进玉米地里,犯下了禽兽不如的罪行。
钟秀听徐忍冬解释了打胎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她又摸了摸肚子,颇为懊恼地道,“早知道,还是打掉他比较好。”
徐忍冬感到口中苦涩,几乎说不出话来。许久,他问:“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不在他一出生就把它掐死?”
钟秀突然笑了:“我想过的。”
轻飘飘的四个字,“我想过的”,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徐忍冬心上。
徐忍冬正在苦笑,钟秀又道:“可是看他小小的,皱巴巴的,那么可怜。还是算了吧,他也没做错什么。”
徐忍冬沉默。钟秀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呀?”
徐忍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心中的情绪汹涌而出,他再也无法面对钟秀。于是扭头离开了灵堂。
从钟秀家里出来,徐忍冬一个人在乡间小路上走着。天上星星低垂,土路上没有灯,只能靠着晦暗的月光勉强看清道路。两旁的玉米地被封吹得簌簌作响,让徐忍冬联想起了非常糟糕的东西。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被冷风吹了一会儿,他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他在村落里四处寻找,找了很久,却仍旧一无所获。
没有电梯。
钟秀的梦里,还是没有电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