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说:“你这简直瞎搞,才到六月,你这不感冒才有鬼。干嘛这么想不开,整个早上也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跟崔总闹矛盾了?”
他想了想才问:“你这次回去,别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许朝歌跟老树,说到底应该是雇员和老板的关系,所有交情都在工作上,感情生活这样的私事本不该在讨论的范畴里。
他这样循循善诱的语气,大有几分钓鱼的态势,话题又切中的恰到好处。许朝歌稍微一想便察觉他话里有话,反问:“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老树将之理解成默认,走过去往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果然啊,还是被你撞上了,其实我之前就提醒过你的,你没听,一定要亲自去见他。”
许朝歌手上一抖,一次性塑料杯里装着的蛋花汤洒了出来,温度尚高,烫得她一阵嘶声。
老树连忙抽纸过来帮忙,埋怨:“怎么不小心点,看,手背都红了。”
许朝歌把手抽回来,顾不上理会,说:“我听不懂。”
老树说:“听不明白也好,难得糊涂。崔总这人一向如此,再怎么忙,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单下来的。”
许朝歌眼里闪着光,搁在膝盖的那只伤手紧紧攥起。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我说了你不要心里膈应——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一样。像你这样的好女孩,理所应当找个更配你的人,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不过再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崔总让我发现了你这块璞玉,虽说演戏上头稍显稚嫩了一点,只要你能静得下心来磨一磨,往后肯定能有所成就。我现在对你要求严格也是——”
“导演,”许朝歌终于打断,忍着心底翻滚的酸楚,说:“我觉得不太舒服,想赶紧睡了。”
她一张脸发青,嘴唇半点血色都没有。
老树看在眼里,说:“行,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许朝歌送他到门外,老树拍拍她肩说:“去休息吧。”
手从她肩头滑到胳膊,暗示意味很重地搓了一搓。
许朝歌连忙将门带牢,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许朝歌胆战心惊地躺回床上,实在不够放心,又起来去检查了一下门,确定已经锁好,这才重新走了回来。
夜的前半段,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到了下半段,陷入一场接着一场的噩梦,又迷迷糊糊地怎么都醒不过来。
中途一阵嘈杂,吵得她受不了,双手一阵乱挥,大喊:“好吵啊。”
那声音能听得懂人话似的,忽然就停了下来。她好奇地看过去,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抓着她高高举起的手。
崔景行好看的诱人的散漫的笑,他时而远时而近的好闻的气息,又如雾气一般地弥散开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他声音带着几分诘难地在问:“怎么每次我喊你别走,你都要跑呢?”
许朝歌心软得就像分化了的石头,轻轻一捏就碎成齑粉。她痛苦地抓着他的手,像抓着一根稻草:“景行,你是要走了吗?”
她絮絮的,给他讲她为他庆生的打算,她见到胡梦时的感受,也讲胡梦跟她说的话,她遇见曲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