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哥。”韩英白叫了声。
“小五,耐下性子,别打断了小二,这股气一断,就再难续了。”韩先生平静道。
赵五看了眼顾小二。
顾小二头发杂乱,苍白若纸的脸上一片泥污,嘴角溢出血丝,眼睛紧闭,身子摇摇欲坠,承受着难以忍受的苦楚,但依然不断挥刀。
“我是被拐来的,没有亲人。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老大捡回来的尚在襁褓中的小二,之后老大和大嫂都忙,还小的我也帮不上老大和大嫂,照顾小二自然就交给我了。”
赵五倚着门缓缓坐在门槛上,喃喃,“第一次抱他,第一次看他睁眼,第一次看他牙牙学语,第一次看他学走路,摔倒了也不哭,笑着要我抱……,我看着小二长大,心里早已把他视为亲人,视为亲弟弟。我有时在想,恐怕等我找到亲生父母,也未必比得过与小二的亲近。”
“但是,今天小二这个样子,我却突然发现,我除了说几句狠话,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连他一丝的痛苦也分担不了。”满腔的戾气都化为无能为力的颓然,赵五看着小二,眼神悲伤。
“小五哥。”韩英白坐到赵五身边,依偎着。
大黑老老实实的蜷缩在她脚边。
韩先生叹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修炼一途本就逆天而行,从没有一帆风顺,小二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该承受所应该承受的,你不必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赵五笑了下,笑容像快要落山前的夕阳的光,满是苍凉,“但是看小二这样,我难受。”
“等吧,这次也是一个契机,是鱼跃龙门,还是坠落凡尘,就看他自己撑不撑的住了,撑过去了,一步云端之上,撑不过去,一败涂地。”
韩先生长身而立,看了眼渐渐消失在西山后的夕阳,目光落在不断挥刀的顾小二身上。
是在黑夜中无声无息消逝,还是迎来新生的朝阳。
呵!希望别让我失望!顾小二!
开始是艰难的,就是初次劈柴一样,那种力不从心,顾小二又体验了一次,而且这次尤甚。
因为每丝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利刃加身的剧痛。
我要死了吗?
刚刚好像听到了五哥的声音,还有韩先生,英白。
看来,我还是坚持到了韩先生家。
那么,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哦,我又在练劈柴了。
对!是韩先生让我做的!
这应该是救我的办法吧!
那就做!
反正劈柴习惯了,这次不就是痛了点吗?
对小爷来说,不算事!
况且,我可还不能死!
我还没练成刀法,还没有能帮到老爹。
我还没拜韩先生为师,成为魂术士,在干娘生辰的时候,祝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还没帮五哥找到他亲生父母。
我还没喝过蠕渌、翠涛,没体验过樊叔口中的千日醉不醒的奇妙。
我还没吃过福禄鸡里的地锅鸡。
我还没进过窑子。
我还没晒够太阳。
……
还有这么多未完的事情,还有这么多留恋。
我怎么能死呢!
樊叔,你看淡生死的洒脱,我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了。
因为我贪恋的东西太多。
所以,我怕死。
所以,为了挣命,我得拼命!
似乎脑子里想了很多,一片杂乱。
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有一根静静竖立的木柴。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顾小二感觉不到利刃加身的痛感。
久到,顾小二感觉仿佛置身闷气的蒸笼,快要憋死了。
久到,顾小二感觉突然挣脱了什么,得脱自由,一身轻松。
久到,顾小二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什么样子。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朝霞。
旭日东升,光耀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