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离将纱布卷下时难免触及伤口,光想想都是疼的,可醉闲这一日下来行动如常,跟个没事人一样。反倒是净离见那明明只有约三寸长却深到伤及内脏,皮肉外翻,纱布一揭开就止不住的往外冒血的伤口暗了眸光。
这样深的口子,却因这魔头体质与人不同又全然不将伤口放在心上的态度而到现在才为他所见。净离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中默默记下。
他执起银针封了醉闲几处大穴止住血,后拿起一把匕首,一根细针,在重新点亮一根火烛,又是烧刀又是烤针的,让血站沙场的魔头也是头皮一麻,后背一凉。
他转开放在匕首上的目光,压下心中突然暴起的杀气与冷意。口中揶揄:“小和尚,你不是早看我不惯了,准备再给我来一刀吧。”
净离余光扫了他一眼,竟开口答他:“你的伤该有两日了,你未处理,又浸了雨水。若非你体质特殊定然发热,危及性命。伤口上的一些.......血肉不能要了。我需将之刮去,再用针线将伤口缝合。会,疼。”
醉闲呆了呆,然后笑了,无所谓一切的笑容,“行。我又不懂医,只能听你们的,随便缝,不用在意我,我无所谓。”
净离偏头盯了他一会儿,而后转过头去取出药箱中的手巾,他将手巾叠好后放到醉闲的唇边,道:“咬好。”
这世上当真有不畏疼痛之生灵?当然是有的。只是不怕疼,却不是不会疼。他们也疼,只是从不表露而已。
醉闲疑惑的瞅了一眼,然后明白了。他撇了撇嘴,“我不用这个。”
“无人用过。”醉闲似乎是看透了醉闲的心思。
“那,你也没用过?”
“嗯。”
“那我也不要,我又不怕,用这个做什么。”
净离心急醉闲的伤,可着魔头却对自己半点也不上心。他闭了闭眼,道:“醉闲,莫任性。”
醉闲讶异的抬眼,对上了那双墨色的眸......三息后,魔头一口咬住了那洁白的手巾。也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手巾上有一股子淡淡的莲花混着檀香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处理好了醉闲这个最大的不可预测因素。净离的动作便利落起来,寺院里没有酒他只好用火将匕首灼烫,与醉闲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处理好了匕首与针。
他快速的让刀刃降下温来,不至于烫了醉闲。
这小和尚的医术着实是很好。醉闲咬紧了口中的白巾,半丝痛呼都没有冲出牙关。
他看不到伤口,为了转移点注意力就盯着净离看。被人活生生割下一块肉如何不痛,只是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逝梦那家伙可是割下了他烧焦了的皮肉都不带眨眼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被人用针戳穿皮肉引线而过如何不疼,不令人不安、恐惧。醉闲甚至能听见那根小小的针刺穿皮肤,棉线摩擦着血肉的声音。只是在腹部的伤口慢慢合拢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跟随这慢慢的打开。那么凉,像是化不开的玄冰。
明明只是两盏茶的功夫,几针的缝合,净离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剪开线,再帮醉闲合上衣裳。
一抬眼,恰好对上了那一双暗红的眼眸。
那魔头瞪大了艳丽的眼睛,死死的咬着白巾,眼中倒映着净离的身影。净离却觉得此刻这魔头看着不是他。
净离柔和的眉眼,叹息一般在床边坐下来。他俯下身,将醉闲被汗水打湿了的鬓发挽到耳后。而后手捻住手巾的一角,道:“好了。醉闲,放开吧。”
醉闲僵硬的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条件反射的就张开了嘴。净离将手巾取出来放在一边,不意外的在上面看到了零星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