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问心（2）

秦易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危险，但即便是面对神蟒大王这样的天品强者，即便是被卷入到空间夹层之中时，也从未有如今这样岌岌可危，那声音简简单单的一问，却好似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激起了千重巨浪。无数的欲望，各种各样的想法如同爆炸般迸发出来，饶是他神魂强大，神识稳固，在这样的冲击之下依然禁受不起，识海之中现出一道道的裂缝，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

危急时刻，一线灵光忽地从秦易心底显现，秦易用仅存的理智及时捕捉住了这一线灵光，下一刻，这一丝念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的发芽壮大，随后开始向着整个识海神魂之中扩展，以摧枯拉朽的之势涤荡着那些芜杂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秦易眼中已经是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洞悉世情的智慧之光，深吸一口气，秦易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为所欲为！”

声音出口，秦易忽然觉得一道热流从体内某处不知名的地方涌出，随即涌入到自家的识海之中，原本因为念头爆炸而伤痕累累，濒临毁灭的识海和神魂顿时恢复如初。不仅如此，随着这一道热流的注入，秦易只觉心头一片空明，好似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自己的感知之中，更有无穷的勇气和信念从心底滋生，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世情能够令自己退缩。

世间之事，往往是凶险中蕴藏着机遇，这直指本心的盘问虽然差点令秦易神魂破碎，带来的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从今以后，无论遇到何种险阻，秦易永远不会失去理智和勇气，也不会丧失自己的信念，这一点，对于修为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远比一千一万种增进功力的灵药都要大。

秦易到了这时，已经隐隐猜到这一道铁索的真正用途，也不急于走完这一段，反倒是放慢了脚步，缓缓踱向另外一头。

这铁索全长不过两三千米，先前秦易已然走完了一半，这时虽是刻意放缓了速度，依旧用不了几分钟。眼看距离那孤峰峰顶不过几步的距离，忽然之间山摇地动，那孤峰仿佛被海水冲过的沙堡一半，在顷刻间就坍塌了下去，那铁索带着秦易，也随之向着无底深渊之中跌落下去，此时秦易耳边响起了踏上铁索后的第三问：“你可敢来？”

秦易这一回却是没有半点犹豫，断然喝道：“敢！身形如同一只大鸟般从铁索上飞起，在空中一个盘旋，随即向着无底深渊俯冲而去。

深渊之中，无尽的虚空之上，一道金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秦易身边，将他裹挟在里面，随即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易原本正在飞速下坠，忽然之间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座大殿中，那孤峰和深渊早已是不见了踪影，心里面顿时知道自己这一次却是搏对了，游目四顾，只见这大殿极是高大巍峨，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有正前方的位置有一座高台。正在打量之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能够通过问心路上的三问，我那本尊到底是有些眼光，既然如此，索性便成全了你吧。”

说着就见那高台上突然升起一道金光，闪电般飞了过来，秦易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那金光从自己顶门钻了进去，随即就听到那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又惊又喜地说道：“你居然是华夏之魂，难怪本尊会选择你，天道有眼，我的使命终于可以完成了。”

一番话说得秦易云里雾里，却总算知道对方没有恶意，正要说话，只觉无穷无尽的能量骤然间在自己体内迸发开来，瞬间就涌遍了全身每一处细胞经脉，直欲将自己撑*爆。更要命的是，随着这能量的出现，一波接一波的信息也在蜂拥着冲入他的识海，闯入他的神魂之中。秦易的肉身也算是千锤百炼，神魂也不下于地品巅峰的强者，在这由内部而发的狂潮面前，却不比普通人强多少，只坚持了片刻，随后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易忽地神智一清，睁开眼来，发觉自己仍然在那大殿之中，只是脑子里好似多了些东西，全身上下更是充满了力量，举手投足之间，几乎控制不住力道。这种感觉他在昔日得到龙血池的传承和被神山改造时都曾有过，却也不以为怪。

秦易当下凝神内视，在自己的体内搜寻了一遍，却见自己全身上下，骨骼皮肉，筋脉脏腑的每一处细胞里面都充盈着浩荡的能量，那丹田气海和开辟出来的混元功通道里，更是内气如渊似海，不知比之从前雄厚了多少倍。更为让他惊喜的是，这些能量既不是液态，也不是气态，而是以一种粘稠得近乎胶体的形态存在，却又在流动之时毫无阻滞，顺畅快捷之极，操纵起来比之原来越发的得心应手。

“九品聚气，三品化液，地品如水银，”这是这个世界对于武者内气形态的描述。秦易如今的内气，何止是如水银，几乎已经快要凝实为固体，抛掉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内气，神识，身体强度这三点上，百分之百已然达到了地品巅峰的境界。

不仅如此，他体内的细胞之中积聚着大量的能量，这些能量一方面可以强化肉身，滋养神识，另外一方面也是巨大的能量储备。按着秦易估计，眼下这些能量之中最多有一半能够被自己动用，如果能把剩余的能量炼化，以内气的浑厚程度而言，秦易足可以在地品强者中称雄，加上本身的肉身强度和空间力量，天品以下无敌并非虚言。

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炼化这些能量的好时机，秦易只是粗略地扫视了一遍体内，随即便神识内敛，将全部心神转向识海——和肉身相比，他更加重视那神魂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

心神刚刚沉入识海之中，便发现一团如太阳般耀眼的光芒悬浮在自己神魂的最中心，只是在识海的边缘就能够感受到其上蕴含的无穷威压。秦易经过问心路上的三问，心志已经是坚定无比，这时心中无忧无惧，调动心神向着那光团靠近，刚到近前，突然觉得一阵无穷的吸力传来，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拉进了光团里面。

秦易虽惊，却并不慌乱——以对方的能耐，要想对自己不利的话，完全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抬眼望去，只见光团之中乃是一个类似混沌的空间，一个身穿金色盔甲，身材高大的大汉正站在虚空之中，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虽然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站，却有一股无上的威仪散发出来，仿佛天下苍生尽在其掌握之中。那大汉见秦易到来，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心中定有不少疑问，我时间不多，你且先听我说完再行提问。”

略微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名敖武，乃是神龙敖元的分身，但在这异世之中，外人大多唤我做破天武神。”

这破天武神之名虽然不见于宗教典籍，但在奇印和西方诸国的民间传说中却多有提及，据说乃是这世界诞生以来，唯一一个由凡人修炼成神诋的，战力在诸神之中不下于战神，至今在奇印和西方各国仍有不少当年破天武神留下的遗迹，也有不少人将之视为偶像。秦易自小便听说他的事迹，对这名字可以说如雷贯耳，早在听到武神殿之名时，就曾经想过这宫殿是否和他有关，不想果真如此，更想不到的是，这敖武居然乃是神龙的分身。

正思忖时，却听那敖武又道：“当年本尊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却和这个世界的土著神诋发生冲突，本尊虽然斩杀了不少神诋，自身却也因为初至此地，对天地法则了解不深，受了些伤。我其时和一名神诋同归于尽，一起陨落到这沙漠之中，一缕残魂不散，化作了这武神殿，血肉则分崩离析，演化为四个部族，便是如今的四相部族。”

这消息比起之前敖武的身份来，无疑更加具有震撼力，秦易历经两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从来未曾想到，四相部族居然乃是破天武神的肉身演化而来。但他知道敖武必定还有下文，当下闭口不言，等着后者继续说下去。

敖武这时继续说道：“我虽陨落，残魂却和本尊还有联系，也知道本尊后来养好伤后将诸神逐出主界，以及护佑我华夏族裔在此地立国之事。但诸神虽然被本尊挡在了主界之外，仅靠本尊和我族的那些天品强者，想要阻止其党羽由其他途径潜入却是不易。因此本尊不惜牺牲自身的力量，在主界各处留下了种种布置，为的就是能从主界中间，尤其是我族之中选出些资质优异之人传承力量和知识，用以抵挡潜入的众神党羽，你遇到的龙血池，神山和我这武神殿，都是其中之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传承

“但主界虽大，想要找到天资卓著，能够传承神龙血脉和力量之人却非易事，以我这里为例，几千年来开启了不知多少次，却终究没能找到一个合适之人，那神山一千多年也不过只遇到了你和那风天机两人。只是我这里和其他各处又有所不同，全靠我的残魂支撑，到了如今，已经油尽灯枯，若你不来，下一次开启之后，便是我的残魂消失，武神殿崩溃之时。”

“本来我以为你是四相部族或是其他我族在这世界留下的分支的后裔，若是如此，至多能够承继我三成的力量，却没想到你的神魂居然来自华夏，如此一来，当可得到我五成以上的力量，更可和我的残魂发生共鸣，获得我这些年的知识和感悟。你乃是天道注定之人，把力量交给你，我也算是完成使命了。原本我只需趁你不知之时融入你的神魂，让你得了传承即可，但那样一来，难免会像在龙血池一般，让你一时难以承受那些记忆，在完全融合之前只能随机触发，因此才保持着一缕分神不散，给你说了这些，让你可以在清醒的状况下放开心神，接受融合。你现下有什么问题，可以抓紧询问，再过片刻，我这分神就会消散。”

秦易知道此时时间紧迫，也不和那敖武的分神客套，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问道：“大人适才言道，我乃是天道注定之人，但不知这天道是什么，又注定了我要做什么？”

进入神龙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布置，并且从中得到天大的好处，这样的事情，一万年也未必有一人能遇得到，偏偏他却轻轻松松地遇到了三次，若说只是机缘巧合，恐怕不能令人信服。那神山之魂曾经说他是有大气运之人，当时只道说的是自己运气好，但这时敖武说到了天道注定四个字，却不由得秦易不联想到自己所遇全都是有人操控的结果。

敖武道：“以你现在的层次，想要对天道有所了解还太早，只需将之看做是一股孕育和掌控世间万物，却又从不直接插手干预世间的力量即可。但凡天道眷顾之人，或天资卓绝，或力量过人，或气运旺盛，甚或三者兼具。但这眷顾并非人人可得，要么是本身行为得到了天道的认可，要么便是天道要假手于其要完成某项使命。当年我那本尊来到这世界，便是天道的安排，如今你来到这里，又连续遇到本尊的遗迹，想来同样如此。”

他虽然说得隐晦不清，秦易却多少听出了些端倪：这天道可以解读为整个宇宙本身的意志，他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偶然，而是这天道刻意所为。天道很可能想要他在这个世界做些什么，而在此之前，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这才让他有了一连串的奇遇，不过这些机遇并非是白给的，一旦时机成熟，他就必须把欠下天道的还清，去完成天道的使命。

如果换成秦易前世看过的那些网文中的主角，此时可能会大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后开始不做棋子的逆天之旅，秦易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他这一世是武痴，可却不是白痴，别说他现在一个小小的地品，就是到了天品，甚或诸神的境界，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些小虫子而已，神龙把诸神生生赶出主界，何等的了得，还不是要听凭天道的安排？

况且天生万物，从一定意义上说，这天道就是世上万物的父母，别说这父母在要你做事的时候还给了你不少的报酬，就是分文不给，要你去做什么，你还能不做吗？逆天，天地生你养你，你却想着要反抗，这种行为，和忤逆有何分别？

想通了这一点，秦易忽然觉得心里面轻松无比，好像终于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一般。当下又问道：“大人曾经说到神龙来到这世界也是天道的安排，却不知神龙来此，有什么使命？”

他在这一世里面接二连三和神龙的安排发生交集，如果天道真的是要他来此做什么的话，十有八*九和神龙脱不了干系，若是能够知道神龙的使命，说不定便可以抢先揣测出天道要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敖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本尊的分身，虽然能够独立思考，却终究不过是个附属品，在本尊的一众分身，里面论起实力也只能倒着数，这样的大事，却是无从知晓的。”

这番话却颠覆了秦易以往对于分身的认知。在他看来，所谓的本尊分身，无非就是像前世里面两个连接着同一数据库的电脑终端，虽然说在形式上面彼此独立，但所有的信息和思维却可以共享，然而照着敖武所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敖武此刻也已经看出了秦易所想，肃容说道：“这本尊分身之事，还不是你现在的境界能够了解得了的，我分神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且放开心神，接受我的传承。”说着在其身体周围泛起一阵显著的波动，整个身体随之缓缓变得透明起来，最终完全消失在秦易的面前。

秦易的神魂之中这时已然感受到一波接一波涌入的信息，这滋味就如同往一个已经吃饱了的人肚子里又强行塞入食物一般，初时还可以忍受，越到后来便越无法下咽，但那些信息却全然不顾秦易的感受，仍然在不断涌入。秦易只觉神魂被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虽然知道敖武不会害自己，仍然承受不起。

心念一转，暗道：“破天武神之说让我在清醒之时接受传承，却并未说一定要专心接受，以他的修为境界，断然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模棱两可，想来此时做些别的也是可以的。我如今的功力已经到达地品，不如趁此机会感悟一下天地法则，将自身境界推到地品才算得上正事。”

要想成就地品，不只是功力足够就可以，还需要对这天地法则的感悟和掌握，地品强者与其下的修炼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此，这世上成就一品的强者不知有多少，倒有九成九卡在这感悟一关上。如果按着正常的速度，秦易虽然有风天机，风狂的感悟做指导，要想独力在感悟之上有所突破，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但如今经过问心路上的三问，秦易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上，距离地品已经不过只有一层纸了。

这种感悟说起来玄奥，却并没有一定之规，有的人可能出门摔了一跤就获得顿悟，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地品强者，有的人闭死关直到咽气也没能悟到什么，全靠自己的机缘，积累和天赋。秦易这时虽然决定感悟，却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一边将神识外放，一边闭目冥神，进入到无思无虑，冥冥默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