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的什么粮长、总甲、高矮生,张洪也听不大明白,又向前凑到另一堆人身后,一听还是这三人之事,只是还说到什么盐呀米的。
张洪因着手上刚关进去的鬼小孩,对盐米十分敏感,想问上一句,又没个熟人,秀才们更是清高,不同小吏一般往来,张洪没办法,只能跟去宋氏酒楼听个清楚。
到了宋氏酒楼,张洪吓到了,只见摩肩接踵全是人,比一月一会的秀才聚会人还多!
“这是干嘛呀?”张洪拉了个熟人。
那人笑道:“不知道吧?昨儿来了个叫高矮生的说书人,说讲奇事呢!忒有意思!”
张洪莫名其妙,“什么奇事?这群秀才能觉得有意思?”
熟人好心,自然告诉他,“说有位姓崔的义商,想做好事,要以盐易米,让利于民,结果被人告了!”
“以盐易米”四个字一出,就把张洪听得眼皮跳了一下,他皱皱眉,“以盐易米?哪里的事?”
“嘿!你可问着了!刚才我还听得有人猜,说就是咱们安丘,一个叫绿亭村的地方的事呢!只是说书人不说,都是猜的!”
大热天的,张洪突然脊背发凉。
绿亭村前天才出的事,这就搬上说书人的嘴了?!
从那鬼孩子到这说书人,张洪越想越邪乎,鸡皮疙瘩都鼓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高矮生千呼万唤始出来,惊堂木拍起,说了今日主讲的回目——
《索小贿捕快拿人,蒙大冤村童入狱》
捕快……村童……索贿……蒙冤……
等到那位高矮生挥汗如雨地讲了一半,停下喝水的时候,大堂里叫好的、哀叹的、打赏的乱做一团,张洪这口气却是差点没上来。
没点他的名,但指了他的姓啊!
这个高矮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清楚此事?!他会不会就是那小孩背后的高人?!
张洪提着气、遮着脸,偷偷往前挤,想弄清楚高矮生到底是谁。但是想了解高矮生的人实在太多了,就好比那位苗先生,人都要趴在案上了,“高先生,你说的这个事,是不是确有其事?是不是就那个绿亭村的事?”
段万全和宋粮兴一左一右护着高矮生,那高矮生始终保持和煦的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诸位,说书唱戏,不论真假。”
他这么一说,下边议论更大声了。若是假的还不直说?肯定是真的!
况且这位高矮生来历不明,路子也和其他说书人不一样,不像说书,倒有几分造势的意思。
下边的秀才议论起来,那位高矮生说要休息一刻钟,先行下去了。
张洪愣愣地坐在角角里,听着众秀才骂赵家、骂戴家、骂张捕快……
“张捕快!”
熟人突然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张洪觉得自己的魂都离体二丈远。
他赶忙扭着自己的耳朵把魂叫回来,问熟人,“干嘛你?!”
熟人呵呵笑,“没干嘛,就觉得你这姓和头衔,跟说书的一样。”
这可戳到张洪了,这下张洪一息都坐不住了,直接从条凳上跳了起来,“一样什么一样?!”
他匆忙跑了,还怕身后有人追,谁想到遇上了刚进城的戴岗、赵功一行……
张洪把事都跟戴岗、赵功说清楚,“你们到底弄清楚了吗?那个魏家后边到底是什么人!”
赵功这个粮长,大半辈子没出过安丘,只和小吏打打交道,哪里想得这么多了?
“俺就是想把郭家扯下去,谁知道怎么没越扯越远了?怎么还把咱们自己扯进去了?!是不是那魏大年的主家?可那个魏大年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啊!”赵功愁眉苦脸。
张洪恨不能咬他一口。
戴岗倒是滑的很,“当时就觉得他们家弄这么些盐、粮奇怪,咱们又不能管,只能上报,这能算错?”
张洪拿眼瞪他,敢情不让村人好过、耽误义商让利于民的,都是他这个捕快了!
他可不能揽这么大的名声,“我跟你们说,现在那说书的都说得明明白白了,谁都跑不了,你们要不就等着吃官司,反正我就一口咬定是你们怂恿我,最多罚我粮食充数,要不,就拿着钱,咱们去寻典史四爷,让四爷出主意!”
这选项就很明白了,赵功就是拿着钱来的。只是这钱本是用来坑郭家的,他还觉得舍不得,现在变成救自己的了,多掏些都是值呀!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王复处。
王复在衙门里当差,自然不想被人瞧见跟小吏小老百姓一起,只将张洪偷偷叫了进来说话。
张洪忙不迭就把话说了,王复瞧着茶几思索。
“真是有意思,这个魏家后面到底是什么人?能教出那么个小孩,还能找来这么个说书的,替他们造势?那个崔七爷,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问的倒是了,赵家戴家都是真的,这崔七爷总不能是假的吧?
可崔七爷到底是谁?
王复猜不透,张洪更想不明白,他很是知机地将赵功塞给他的五钱银子,一分不差地放到了王复茶几角,“四爷您可得给出个主意,这等狡猾的商贾,不能让他们颠倒黑白呀!”
这话落地,王复笑看他一眼,张洪也不惭愧,“四爷计同诸葛,您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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