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蒙三汇报之后,李从璟点点头,对那些人道:“投靠晋军,进攻淇门是尔等首战,若是得胜,加官晋爵,日后就是晋军编制,与我身后这些人没有区别!”

带人走出大牢,李从璟拍着蒙三的肩膀道:“蒙都头做的不错,本使愿与你并肩杀敌,共享富贵。”

蒙三振奋道:“愿听李指挥使差遣!”

李从璟微微一笑。

他在想,若是何冲知道被他派来谋害自己的蒙三,不仅投靠了自己,还帮自己壮大了力量,一定会气得吐血吧?

谁让他何冲行得是阴谋、小道,而李从璟行得是阳谋、大道呢?

当日,李从璟将投降梁军划归他自己麾下,由他直接统领,并传令全军,翌日辰时出发,兵发淇门!

发布军令的时候,何冲看到披挂整齐,威武站在一侧的蒙三,眼睛都直了。

浑浑噩噩听完李从璟的军令,一出大帐,何冲逮着机会就问蒙三是怎么回事,蒙三一脸苦闷的告诉何冲,李从璟根本就不用他去混进淇门,只让他劝降梁军,跟随大军一同进攻淇门!

何冲纵然是捶胸顿足,也是无可奈何。李从璟不用里应外合进攻淇门的方法,要堂堂正正进攻淇门,何冲还能说什么?

当下,何冲只当自己一时失算,并没有想太多,况且也容不得他想太多,明日大军就要发兵淇门,何冲还要重新构思,如何去不让李从璟攻克淇门。

“进攻淇门?加上投降的梁军,而今我等也就七百之众,淇门少说有一个指挥的梁军把手,你如何攻得下?便是你怀疑蒙三,不用他里应外合,你逃得一死,却也没有办法攻克淇门!”何冲愤愤想道。

共城被李从璟轻而易举拿下,他知道这其中有诸多巧合因素,但是对待淇门,情况则不同。李存勖兵不血刃收复相州,只是因为出其不意,他虽然威震天下,但还不至于让十几万北上梁军就此退军,接下来必有恶战。

如此一来,淇门就不可能如同共城一样,让李从璟轻易拿下。

进攻淇门,很可是一场攻坚战。

这一点,何冲能认识到,李从璟自然不会意识不到。

但是如何攻克淇门,李从璟却有自己的打算。

晚间,李从璟将李绍城召来,对他说道:“淇门之战,需要攻城,仅凭七百人想要攻克淇门,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不得不出奇制胜!”

李绍城沉默寡言,也不善言辞,只是干脆道:“指挥使有何吩咐,只管下令就是!”

李从璟眼中尽是肃然之色,他看着李绍城道:“要成就一件事,就得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条件。眼下进攻淇门,我等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溃逃的梁军。蒙三今日献计,倒是给了本使一些想法。所以本使要你带两队从马直,伪装成溃逃的梁军,混进淇门。之后本使攻城时,若你能与本使里应外合,则攻克淇门大有可望!”

“末将遵命!”李绍城抱拳道,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但如何取得淇门梁军信任却是个问题,若是他们问起我等梁军的情况,以核实我等身份,该当如何?”

李从璟胸有成竹道:“此事不用担心,我会挑选一些投降过来的梁军,与你一同前去,届时淇门梁军但有盘问,让他们回答即可!”

“如此,应该万无一失了!”李绍城道。

李从璟轻轻摇头,叹了口气,看着李绍城真诚道:“此去淇门,千险万难,不可预估,当真是九死一生之境。投降过来的梁军,其心如何,不可尽知,你去淇门之后,又会碰到何等情况,也不可预知,这些险难,都需要你去克服。纵观全军,唯有你才能办成此事,但让你身处险境,本使的确过意不去!”

李绍城呵呵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到时候指挥使别忘记上报末将的军功就行!”

李从璟怔了怔,知晓李绍城这是在开玩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道:“李荣与你同去,他斥候出身,应该能帮上你的忙。”顿了顿,以无比认真的语气道:“此番若是淇门顺利拿下,你我都有命在,我必与你结为兄弟!”

李绍城一愣,随即抱拳道:“敢不效死?指挥使等属下的好消息便是!”

说罢,李绍城告退,自去准备了。

第12章 袭营

李绍城离开后,李从璟负手站在原地,神色肃然,沉默良久。他忽然想起在后世看过的一部乱世题材电影,里面有一句话:这世道没有兄弟,活不下去。

李从璟自嘲笑了笑,有些无奈,更有些哀伤。

比之共城,淇门离魏州又远上不少,是以溃逃到这里的梁军就少了许多,加上原本占据在这里的梁军,也不到六百之数。淇门虽是大邑,之前晋军也不过驻军一个指挥,这都是因为河东这几十年来饱经战乱,人口已是越来越少,有时一个方镇节度使,领兵都只有三两千之数。

淇门距离共城只百余里,李从璟在共城休整一日,清晨出发,翌日午后便到了淇门。

淇门是县邑,地理位置虽然还不错,但向来不受重视,其城墙高仅两丈有余,方圆不到十里,跟魏州比起来,如同繁星比之皓月。

即便如此,对于李从璟和其麾下的七百将士而言,要攻克它也是一件难度系数极大的工程。

夕阳正好落在淇门城楼顶端,如一顶圆盘搁在架子上,它散发的余晖将城楼和城墙的轮廓勾勒得简单明了,从李从璟立马的角度望去,整座城池,如一只伏在地上的虎豹,其状威武异常,给人以不小的压迫感。

城墙上的梁军肃立无言,在夕阳下静默的梁军旗帜和兵器泛着寒光,他们的身体线条,像这个时代一样硬朗。

李从璟注视着城上的梁军军士,正如这些梁军军士在注视他一样。

好消息是,因为淇门新近被梁军攻克,所以守城器械保存得不多,但饶是如此,无论是狼牙拍森然的牙齿,还是守城军士手中的长兵,都在向李从璟宣告,要攻下淇门,并非易事。

李从璟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

得到命令的晋军,摆开阵势,开始忙碌。扎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尤其是攻城之前要扎建的营寨,其防御性有更高的要求。晋军将士掘土为沟,构建营墙,设置拒马,搭起箭楼,各部分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

真正着手构建军营的军士,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军士,在营前列阵。因为晋军新至,路途劳顿,而此时立足未稳,又要分兵扎营,加上其兵力不足,因而是淇门梁军最佳的袭击时间。

夕阳托着懒洋洋的步伐往山后滑落,毛茸茸的阳光洒在李从璟身上,将他的甲胄映衬得分外明亮,头盔中他的脸色冷硬如铁。

“指挥使,我等虽然不比淇门梁军多多少,但好歹是要多一些,他们未必敢出城袭营吧?”张小午看着淇门城池,对李从璟说道。

李从璟目不斜视,淡然开口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世间事若是该怎样便会怎样,也未免太简单了些。”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从璟话中所言,他话音刚落下,淇门城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两扇木门中间出现一条缝隙,随即这条缝隙逐渐扩大。两扇沉重木门张开,如同女人张开的双腿,露出中间缝隙里的真容。

透过这条缝隙,李从璟瞧见了里面列阵严密的梁军军阵,气势凌厉的骑兵,森然的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