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是的。”李从璟说。

“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桃夭夭道。

李从璟开始失去耐心,“你没有选择。既然如此,你还犹豫纠结什么?要么生,要么死。”

“可有一种生,让人宁愿选择死。”桃夭夭咬牙。

“既然你选择死,那我就成全你。”李从璟接过张小午牵过来的战马。

“不,她选择生!”眼见李从璟就要上马,一个人从百战军军列旁边跑出来,大声喊道。

“将军,她选择生,她接受招安。”王不器喘着粗气,连连向李从璟行礼,“请将军容她一个机会。”

见到王不器跑出来,惊讶的不仅是李从璟,还有桃夭夭。

“老头子!”桃夭夭失声道,随即闭眼狠狠平静了一番心境,才睁开眼,“我的事无需你管!”

李从璟脸色阴沉下来,对王不器道:“给我一个解释。”

片刻之后,村子里抬出一张大木桌,摆在大道上,李从璟和桃夭夭相对而坐。

桃夭夭身上的灰尘被她自己稍作处理,凌乱的长发也有所梳理,不过还是显得散乱,她一只手抬起放在桌面上,前胸离桌沿保持有半寸距离,胸器收敛。

这个细节让李从璟微微心动。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意抛开一切独属于女人的东西,便是在谈判这种时候,她也不愿意展现她女人的魅力。当然,这种魅力展现出来,对李从璟是否有效,还要另说。

这个女人,不仅独立,而且骄傲,十分骄傲。这种骄傲不在脸上,甚至不在表现,而是在骨子里。

桃夭夭的骄傲,放在李从璟这里,是让他心折,但放在李绍城这里,则是另一番滋味。

李绍城立马的位置,距离木桌有二十来步的距离。他的眼神停留在李从璟和桃夭夭身上,寒铁一般的眉毛不见波澜,心里想起方才山贼布置木桌时,他和李从璟的对话。

“大哥,我知道你不懂得怜香惜玉。但对面的好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极美的女人,你手下不留情兄弟认可,但你跟人家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温和点?你这样残忍,兄弟们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啊!你也得体谅人家一个女人的不易不是?”

“你倒是会疼女人。但我也告诉你,现在我面前,没有女人。”

“没有女人?”

“在这个女人还是神仙山头目时,她在我眼中的身份,就是匪首,是我的对手。对手就是对手,没有性别,更没有美与不美。”

“……大哥,你真狠,我服了你!”

“我狠,但我也仁慈。对对手残忍,才能对自己仁慈。”

“如此说来,你还是会有拿她当女人的时候?”

“在我们不是对手的时候。”

“咳咳,大哥,其实我的意思吧,你还是一直不拿她当女人的好。”

“恩?”

“因为那样的话,她肯定也不拿你当男人。这样一来,兄弟们的机会都要大得多……”

“……”

第27章 神仙山(六)

李从璟听完王不器的解释,没有立即追究他的责任,只是道:“王司佐,你与神仙山匪首关系如何,待本使解决完神仙山归降问题,再作处置。”

然后他看向桃夭夭,道:“目下,本使要问大当家,神仙山将如何选择?既然你我双方摆下道来,此事便可商谈。全员接受招安,这点毋庸置疑,也没可能改变。但大当家有何条件,只管说来,本使现在便可给你答复。”

王不器竟然是桃夭夭亲父,这是李从璟之前怎么都没有料想到的。

亲父为官,亲女为匪,看似匪夷所思,但在这个天下没有正统的乱世,每个人都在力求活命,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至于桃夭夭和王不器关系好似并不融洽,他们父女之前经历又如何,李从璟却是不甚关心。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在吃一碗难吃的饭。如此罢了。

至于两人姓氏不同,李从璟更懒得理会。

桃夭夭的丫鬟给她递上一杯水,她用竹管慢慢吸着,李从璟的话放在任何一个匪首那里,都值得认真思量,她也不例外。

桃夭夭需要考量,李从璟也不打扰,只是慢悠悠道:“神仙山地势险要,徒众不下三百之数,而且据说颇为悍勇。在这样一个乱世,大当家身为女子,要统率三百桀骜不驯之辈,不仅需要武力,更需要手腕,很难说哪个更为重要些。但大当家唯独不需要的,便是仁慈。”

李从璟的话说完,桃夭夭抬起头,眉眼依然慵懒的耷拉着,合着的嘴唇小巧而娇艳。

“不仅不需要仁慈,甚至还需要不少的残忍。”李从璟无视桃夭夭的眼神,自顾自说着,“但就是这样的大当家,在有人蓄意潜伏到你山寨,而且谋划擒拿你,被你破解之后,你竟然没有杀这些人,怎么都有些矛盾。难道是山贼心性使然,害怕官军、畏惧朝廷正统?”

“害怕,畏惧?”桃夭夭嗤笑,“乱世聚众,各行征伐,官军与山贼有何区别?地盘,百姓,军事训练,你们官军有的,我们也有。唯一的差别,只不过实力大小不一罢了。”

李从璟竟然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大当家这话说的在理,乱世山贼与官军,确实可以相互转换,谁说山贼攻占城邑之后,不能成为一方诸侯呢?”

桃夭夭冷哼一声,埋下头继续喝水不说话。

“况且这山周百姓,安居乐业,足以说明大当家做得不差。”李从璟又道,“既然大当家不杀莫离等人,不是畏惧官军。那就只剩下唯一的解释:大当家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桃夭夭终于开始直视李从璟。

李从璟微微一笑,“穷则思变。这个穷,不仅指财,也可指势。势尽不变,则离败亡不远。神仙山虽然不弱,但困在这里,也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如此一来,不能壮大,则不可避免被吞并之命运,差别只在于被其他山匪所并,还是被官军所并。大当家睿智之人,自然早已看透这点,因此早有打算。因此李某这回来招安,该是应了大当家的期望才是。”

王不器张大嘴。他看看李从璟,又看看桃夭夭,欣喜起来,“闺女,原来你早有此意,为何不早与我说?罢了罢了,无妨,这番正是机会,你既有此打算,为父也不用为你担心了……”

“谁说我要接受招安了?”桃夭夭瞪了王不器一眼,又面向李从璟,“李将军似乎忘了一点。”

“哦?大当家不妨提醒一二。”李从璟道。

桃夭夭饮一口水,“人皆有贪欲,但凡富贵得势之人,贪欲尤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得势者更是如此。权力一旦得到,哪会甘心失去?我接受招安,便再无这人主之位。心之所想,令行禁止,何等畅快。而投降官军,往后事事受缚,我怎会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