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说起吴靖忠,李嗣源脸色也沉下来,道:“其实这吴老儿几次三番刁难你,也不是没有缘由。昔日为父曾与他共同征战,因为俘虏分配之事,有过一些不愉快。只是不曾想这老儿心眼如此之小,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又将主意打到你头上。直娘贼,为父早晚要他好看!”

李从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番秘辛,这下被李嗣源点破,总算明白过来。

“对了,为父此番到淇门来,主要还是奉晋王令,巡视淇门防务和百战军训练之事。”李嗣源道,“明日你带为父去看看。”

李从璟点头,这些事他倒有底气。

李嗣源最后道:“临走之前,晋王召见为父时说过,让你春节去一趟魏州。听晋王的意思,好似是为你物色了一门亲事……”

“什么?!”李从璟立即跳起来,半晌苦着脸,“老爹,这不太好吧?孩儿……还未及冠,再者现在军务缠身,这事不急吧?”

李嗣源牛眼一瞪,道:“如何不急?每回见着你娘,都嚷嚷着要抱孙子,还说为父我只知道让你打仗,根本不关心你终身大事!这种黑锅,为父怎么背负得起?如今晋王抬爱,你这臭小子还敢不识抬举……”

那态度极为坚决,好像恨不得立即拉个小娘子过来,跟李从璟拜堂一般。

第66章 女人与亲事

当晚,李从璟和李嗣源秉烛夜谈,石敬瑭和李从珂作陪,因为多时未见,而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李从璟着实干了不少事情,不乏谈资,直到快要子时,李从璟才从房间里退出来。

月明星稀,李从璟从后院漫步到偏院,准备去找个地方睡会儿。李嗣源不知怎么回事,酒喝了不少之后,竟然赖在李从璟房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害得李从璟还得去客房。

进了偏院月门,李从璟忽然听到一阵哭声。这让他神经一紧,脚步再也挪不动了。偏院无灯,只有月光映路,寒风习习,李从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在后世时李从璟就不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加之穿越这种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他实在没办法再坚定唯物主义,夜半闻鬼哭,可是吓死人的事。

不过李从璟到底读过不少书,这会儿心想,这世上本无鬼,鬼自心中生,心中有鬼便有鬼,心中无鬼自然无鬼,万不可被心魔左右……再说老子这么阳刚的一个人,肯定阳气旺盛,百鬼莫不相避,定然不敢近身……

要是被人知道,他一个纵横沙场犹如杀神的家伙,竟然在这里想这种问题,真不知会笑掉多少大牙。

再次迈动步子,李从璟看到花丛边蹲着一个人影,他松了口气,走过去,出声道:“小宛,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哭什么?”

发出哭声的正是小宛,她闻声起身,看到李从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揪着衣角,声音还有些哽咽,但语气却不弱,道:“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宛?”

说完抬起头,泪汪汪的眸子凝视着李从璟,在月光下分外可怜。

李从璟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何会想这个问题,道:“这话从何说起。”

小宛得到李从璟如此回答,水晶般的眸子亮了几分,她语气颇为热切地问道:“那公子可知,夫人送我到公子身边,所为何事?”

“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李从璟扰头道,不就是陪睡丫鬟么,以后的小妾后备军……当然,他老娘让小宛过来,主要还是担当成年教育老师……

但是天地良心,这事儿李从璟真不需要被教育。

月光下的绿茶,轻袍罗裙,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更显娇柔,很容易勾起人的怜惜之情。她忽然瘪嘴,好似又要哭出来,无比委屈道:“那小宛是不是生得丑,让公子觉得难看?”

“当然不是,小宛这么标致的小娘子,世间难有……”这件事李从璟需得承认,他老娘给他选这个陪睡丫鬟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力气,眼前的小宛粉耳桃腮,柳眉杏目,分外娇媚。

得到李从璟的答案,小宛不喜反忧,楚楚可怜道:“可是小宛到公子身边都三个月了,公子却不曾碰过小宛……今日老将军还问起,得知这事后脸都黑了,说要奴家有什么用……”

说完,又埋下头嘤嘤低泣。

李从璟觉得有些尴尬,他忽然明白李嗣源今日为何要霸占自己的房间了,原来是赶着自己到这边来,然后小宛就等在这里,最后一切顺理成章。

李从璟正想说什么,小宛忽然抬起头来,惊呼道:“公子,你不会是那个……”话没说完,已经掩住嘴巴,只剩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李从璟。

那时,李从璟脸就黑下来,一瞬间,李从璟真有把小宛拖进房间就地正法的冲动……竟敢说本使不行?

但李从璟好歹平息下来,他挥挥手,意态阑珊,眉眼间露出倦意,本不想多言,却又不忍心小宛这么委屈下去,只得道:“军务繁忙,无暇他顾,你得体谅。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保证,待淇门诸事安定,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公子……”小宛不知该说什么。

乱世人命贱如草,小宛这样的女子也唯有有个依托,才能好生活下去。

李从璟拍了拍小宛的肩头,那肩膀分外瘦弱,竟有不堪一握之感,他道:“下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小宛鼓起勇气凝视了李从璟一眼,忽的扑倒他怀里,深深抱了李从璟半会儿,这才羞羞答答掩面而去。

李从璟轻声叹了口气。

光秃秃的大树下,李从璟负手而立,看月上树梢头,繁星满空。寒风飒飒吹着,打在他冰冷的明光甲上,就像吹不进岩石的山风,只得悻悻溜走。他的身体被包裹在铁甲里,心静静藏在深处,一动不动。

这寒冷的夜里,李从璟默默伫立了许久。

“十一年了么……”李从璟对着夜空喃喃自语,“已经分别十一年了。此时,你的孩子应该都很大了吧……”

没有人知道,在李从璟那颗藏在厚厚甲胄内里的心中,此时浮现的,是一个白衬衣、牛仔裤、帆布鞋,一头齐胸长发的女孩。

生死相隔,虽然痛苦,但痛苦不过相隔千年时空却仰望同一片星月。

院子里没有灯,只有一地月光。

月光里,站着他和他的影子。

李从璟掏出那枚月型玉佩,在手指尖轻轻转动。

……

虽然睡得晚,但次日李从璟却一如往常,起得很早。闻鸡起舞,这个习惯科不科学另论,但李从璟已经坚持了十一年。

“哈哈!”李嗣源笑着出门,好似有什么很高兴的事情,“从璟,昨夜睡得如何?”这问题,言外之意问得分明。

“尚好。”李从璟无可无不可道。

李嗣源笑得更加愉快,又过来拍李从璟的肩膀,“尚好就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丈夫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