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李从璟觉得,有必要给郭威一个自己之所以招降他的明确理由,以消除其戒心。递给郭威一块干肉,李从璟和颜悦色道:“几次与郭队正交手,深感你武艺不俗,可是师从名家?”

郭威受宠若惊,接过干肉,忙道:“昔年家父任顺州刺史时,曾为小可请过武师,因此会些拳脚。不曾想前番在战场上多次遇到将军,小可对将军的武艺,着实是佩服得紧。”

有机会不死,郭威自然不会脑子有病,偏要去撞南墙。况且他是去年李继韬招兵买马时才入的伍,李继韬虽对他不错,却也仅此而已……最后,他还有自小抚养他长大的姨母要赡养。

只不过他素重义气,为人正直,最是看不得小人行径,先前才不忍在李继韬兵败时弃之而去,如今李继韬已死,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李从璟微笑道:“郭队正不必过谦。对了,先前李继韬送款于梁时,李绍城曾在罗坪俘获一安义军小将,后来为其所逃,可是郭队正?”

郭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正是小可。那时,恰逢小可闹了几天肚子,后来平息下来,精力恢复,因是得以走脱……”说完,不自在的笑了两声。

李从璟了然,他先前还奇怪,为何郭威能被李绍城擒下,却在自己手里分外勇猛,原来是这厮对上李绍城时,正在闹肚子后的虚脱阶段。

当下,李从璟不再废话,拉着郭威的手真诚道:“郭队正乃是骁勇之将,一身武艺令我分外敬佩,又在上将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当得忠义二字,让我心折。此番我百战军新克怀州,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得郭队正相投,必定如虎添翼。令堂亦是大晋良臣,此番还望郭队正为国家效力,莫要辜负了自己一身本事。”

听到郭威说他父亲是顺州刺史,李从璟顿时肯定了他的身份无疑。他有意将他追随李继韬说成是“忠义”,绝口不提两人先前敌对关系,也不提李继韬叛国,为的是免得他介怀。又搬出他老子,希望他子承父志。

郭威不曾想李从璟竟然如此高看自己,想自己本乃一介残兵败将,官不过小小队正,蚂蚁一般的存在,李从璟如此礼遇,哪有不知好歹的道理,当下拜倒道:“若蒙将军不弃,敢不效命?!”

李从璟哈哈一笑,心情大好,拉起郭威,欣喜之意无需多表。

当日天色不早,众人烘干战袍,已是黄昏。李从璟不忍被自己这些人吓跑的村民在野地过夜,派人出去寻找,总算在天黑前将他们接了回来,当下好言劝慰。有军情处锐士身上带有银两的,交给村民,好歹让他们收下,权当做吃住之费。

李从璟这般作为,让郭威大为感佩,“将军爱民之心,世间少有,郭某佩服!”

这一日郭威已经连说了好几次佩服,李从璟笑笑不以为意,他可是知道郭威怒杀屠夫的故事,知道他其实很正直,史书上记载郭威年轻时好斗、好酒、好赌,但同时也颇为善良。

当晚,众人在村中安歇,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派出去接应孟平和裴约的游骑回来,报告说大军已经离此不愿,李从璟等人随即离开村落,去与大军汇合。

裴约得知李从璟已经取了李继韬的人头,自然免不了称赞一番,“李继韬既然已死,潞州再无负隅顽抗之必要,李将军有临时辖制泽潞之权,若是对潞州军民网开一面,不追究其随李继韬叛国的罪责,潞州可不战而下。”

李从璟本就是打算,对潞州的追究,惩治李继远与魏琢等人即可。

到泽州之后,停歇两日,等李绍城率千五百骑兵到了。李从璟以临时辖制泽潞之权,调集泽州守军,一起前往潞州。

三四千大军四面围城,声势不小。

李从璟丢上李继韬的人头,并让众将士轮流齐声宣读对潞州的处置文书,他没假意言及不追究李继远、魏琢的责任,以骗开城门——那根本不可能骗得了人。

李继远和魏琢心知必死,负隅顽抗。

李从璟一声令下,大军攻城,鏖战半日。

当日夜,潞州军民打开城门,迎接王师,李从璟等人趁机而入,潞州遂破。

第87章 搜刮

百战军骑兵在火烧李董联军后的山口一战,局面是一边倒的屠杀,无论是先前的以多击少,还是之后的锁龙阵,都保证了百战军伤亡寥寥,加起来不过数十而已。是以汇集到潞州的百战军,仍旧有两千人。

泽州守军三千,之前应付李董联军时,伤亡不小,留了几百人守城,令裴约带来千五百人。大军围攻潞州时,四面锁死,没有留生门,就是为了不让魏琢和李继远逃跑。

城门洞开,李从璟带军与其说是杀入,还不如说是大摇大摆走进去,大军进城之后,只收了几十颗人头,城内守军皆尽投降——不投降,他们还能怎样?再战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进城之后,在潞州军民协助之下,很快抓到李继远。倒是魏琢,带人出城想逃,被城外大军截住,花了一些力气逮着了,也押进城来。

李从璟在留后府,百战军将士将这两人压上来,李从璟摆摆手,没二话,让百战军将士推出去砍了,随着将士手起刀落,两颗人头落地。

收起人头,和李继韬的人头盛放在一起,李从璟准备把他们送给李存勖。当然,如果李存勖不要,他就只能把他们埋了。

百战军占领潞州之后,因为是军民投诚,李从璟没有让他们缴械,去接管城防,只让裴约看着处理。当下首要之务,是找个服从大晋的有权威的人出来,作为潞州临时领头人物,暂时安定城内诸事,再作后谋。

李从璟在大厅里来回踱步,想起一人,问郭威:“去年李嗣昭老将军战陨镇州,晋王曾令老将军长子李继俦承其位,后李继韬举事,自称留后,窃取潞州大权,那李继俦可曾被杀?”

郭威想都没想,回答说:“李继韬虽然有野心,但并非没有人性,他只是软禁了李继俦,这会儿李继俦想必还活着。”

李从璟心头有了计较,当即让郭威去找李继俦。

趁着这个当口,李从璟将裴约叫来,请他到厅中入座,又为他上茶,殷勤称赞他:“裴将军老而弥坚,泽州一战激战逾月,而叫贼军不能上城一步,不仅保得泽州不失,也使得晚辈能从容布局,有老将军牵制贼军,晚辈才能攻克怀州。这攻潞州一战,老将军率泽州军作战勇敢,功劳甚大,晚辈必如实上奏晋王,请晋王论功行赏。”

裴约正喝茶,闻言差点没将口中茶水喷出来。李从璟一口一个“晚辈”,让裴约分外不自在,就别说李从璟夸赞他的功绩了,他本是个老实的人,受不了这个。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裴约苦笑道:“李将军有什么话,但说便是,无需如此,叫老夫好生难以消受。”

站在旁边的莫离,摇着折扇,呵呵轻笑着向门外走去,吩咐门外亲兵好生把风。他换回了白袍,又回到以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李从璟搓了搓手,也呵呵低笑,万分正经道:“老将军想必知晓,百战军新克怀州,也算是为大晋开疆扩土了。晋王不日称帝,这也算晚辈和老将军,继攻灭李继韬之后,送给晋王的贺礼。但怀州之侧,有伪梁孟州虎视眈眈,极有可能趁我在怀州立足未稳,城防尚不及修补,来攻城。若是如此,百战军危矣。”

裴约认真的点了点头,沉吟道:“这倒是实情,那李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这就要请老将军帮忙了。”李从璟呵呵笑道,那笑声在裴约听来,分外阴险,“新历大战,怀州城防不固,器械不足,要防备孟州之敌,须得补充一些器械才成。我观潞州军械十分充足,想必是李继韬之前所备。晚辈想麻烦老将军一趟,为我将这些军械,运至怀州!”

裴约大惊而起,失色道:“李将军……”

“裴将军!”李从璟大声打断裴约,将他的话压回肚子,“此事我会禀报晋王,不会让裴将军为难,请裴将军念在百战军数千将士征战不易,此番又救援泽州的份上,助我一回!”

李从璟攻占潞州辖下各小镇时,都不放过其中的军械,搜集之后带走了,潞州这么大一块肥肉,他如何肯放过?只不过有裴约在侧,他必须征得裴约同意。此事他的确会上奏李存勖,只不过书面上说的征调一些军械,跟李从璟实际上搜刮的,差距可以何其之大,裴约岂会不知?

书面上说征调马匹若干,李从璟就敢把全城的马都运走,书面上说借用银钱若干,他就敢搬走潞州库房。反正名义上,这些物资都要用在怀州,况且——我连怀州打都打下来了,做这些都是为你李存勖守疆卫土,你李存勖称帝都称帝了,还要吝啬这些小利?

但李从璟可以“恃宠而骄”,借大晋的物资去打造自己的班底,裴约却不能不顾及影响,所以李从璟才会说的大义凛然。

李从璟新占怀州,无疑会在怀州壮大百战军,差的就是兵甲军械,此刻怎会放着潞州现成的库藏,不抓紧搜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