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1 / 2)

一艘楼船上,洗漱干净、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林氏,在吃过数日来第一顿安稳饭后,来到甲板上,眺望江景。

虽说连日逃避追杀、辗转数百里,让她神色憔悴,精神疲惫,但个中苦楚都在此时得到回报,如今,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此时装扮雍容的林氏,又是那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女子。

不时,有黑衣劲装女子前来向她行礼,恭敬道:“禀报司首,那些人又靠过来了。”

青衣衙门,以司首为最高官职。

林氏向江面看去,只见几艘渔船从不同方位,扮作不经意的样子,向楼船靠近。

她嫣然一笑,“既然愿来,便让他们过来,待离得近了,才好一并收拾。”

黑衣女子领命去了。

站了一会儿,林氏伸出白雪般的手招了招,阴影中便有黑衣女子上前来听令。

“传令,楼船向岸边靠拢。”林氏笑容神秘,“军情处不是以为徐相在这艘船上吗?那就让他们都过来好了。咱们这边掩护得好些,徐相便多几分安全。”

安排完这些事,林氏复看向江面,拢了拢鬓角青丝,笑容倾国倾城,“一路尾随于我,便以为能顺藤摸瓜?你们当我林安心真傻呀?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你们又怎会知道,徐相在半路就换了船,此时早已进了江陵城了!”

第513章 金口千军搬山易,袖刀翻入红掌中(三)

江陵城驿馆,戌时一刻。

偏院一间小屋,不大,五步见方,屋中有老木桌一张,旧长凳两条,油灯一盏。

灯火摇曳。

赵季良站在木桌里边,面容严峻,冷眼望着木桌外边,长凳上坐着的青衣男子,岿然不动,自有一股不可侵犯之气。

赵象爻上下打量赵季良一圈,笑意诡异,“赵先生,西川与荆南有何协议,你当真不愿交代?”

身板并不如何强壮的赵季良,此刻面相威严,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气势,他看也不看赵象爻,挺直腰杆冷然道:“在下不知阁下所言何物,谈何交代?”

“很好!”赵象爻站起身,来到赵季良面前,盯着对方呵呵道:“赵先生有骨气,赵某就佩服先生这般有骨气的人!这要是放在寻常时候,赵某说不得要跟先生痛饮一番才好。只可惜,眼下是非常之时,赵先生这番骨气,赵某却无暇聊表敬佩了。”

赵季良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赵象爻回到长凳上,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道:“殿下看重先生才学不假,有意请先生入朝为官、委以重任也不假,然则先生恐怕不知道,殿下可从来没有妇人之仁。今夜赵先生若不肯如实交代,只怕这皮肉之苦是逃不掉了。”

赵季良瞥了赵象爻一眼,眼中尽是轻蔑。

赵象爻正准备再说话,房门被打开,李从璟从院中走进来。

看清屋中景象,李从璟皱眉道:“怎么回事?”

赵象爻见李从璟面色不太好看,心道不好,忙赔罪道:“殿下,卑职……”

赵象爻的模样落在赵季良眼里,让他更是不屑,他瞧了李从璟一眼,冷嘲热讽道:“殿下麾下果然人才济济,俱都忠心耿耿,意欲为殿下分忧,殿下好福气!季良为官多年,被人审讯逼供,可还是头一遭经历。”

李从璟看了赵季良一眼,再看向赵象爻时,目中怒气已不加掩盖,他一脚踹在赵象爻屁股上,狠狠道:“再给你半个时辰,还问不出结果来,孤看你这军情处统领也不用做了!”

说罢,负手离开。

赵季良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象爻摔了个狗吃屎,从地上爬起来,呸出嘴里灰尘,再看赵季良时,眼神已跟看猎物再无二致,他狰狞一笑,招呼左右:“都他娘的还愣着作甚,都他娘的不知道军情处该作甚了?拿刑具来,大刑伺候!”

说完,往地上啐了一口,看向脸色发白的赵季良,赵象爻又道:“他娘的,不施展完一轮大刑,这书呆子便是想招供,二爷都不会给他机会!”

……

两刻之后,李从璟再度走进屋来,这回,他是被赵象爻请来的,原因很简单,赵季良愿意招供了。

浑身看不出太多血迹的赵象爻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已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不再有。

李从璟坐到长凳上,面无表情看向赵季良,“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半炷香的时间后,李从璟站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已全无精神的赵季良,“孤早就知晓,孟知祥不可能真心实意相助高季兴,却不曾想你等心思这般恶毒。两千具铠甲,四千柄横刀,百万财绢,许给高季兴,就为助他攻打忠、万两州?西川好大的手笔,看来西川之财,的确丰厚得很!然而最让孤高看一眼的,还是孟知祥的胆子!”

顿了顿,平复了一番心境,李从璟接着冷声问:“不过孤很好奇,一旦荆南发兵忠、万,西川真会出兵相助?”

赵季良神色憔悴至极,泛白的嘴唇没有半分血色,他扯起嘴角动了动,“当然不会。西川不至于如此愚蠢。”他的意思很明白,西川现今根基不稳,自然不会站到台面上来,拾掇别人造反可以,那是为他们吸引朝廷注意,给他们壮大的时机,让他们自己出来挑事,则断无道理。

李从璟冷笑一声,忽而道:“恐怕这两千铠甲,四千横刀,百万财绢,西川也不会真给荆南吧?”

“只给一小部分,作为刺激高季兴占据忠、万两州的筹码,只要荆南一旦发兵,坐稳了造反之实,西川便会抽身而退,与荆南划清界限,再也不相往来。”赵季良没了隐瞒的心思,话也说得透彻,只是这其中的算计与狠毒,实在是令人心寒。

“这些消息虽然不假,但与孤先前推测,并无太大出入,此可以令孤不杀你,却不足以让你活下去。”李从璟俯视着赵季良,语出惊人。

赵季良没想到李从璟如此说话,又惊又怒,“秦王,你怎可如此?!”

李从璟不动如山,拂袖道:“休得废话,孤这不是跟你谈判,孤也没心思与你胡扯。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若是有用,孤可保你活命。”

先前招揽赵季良入朝为官,是为礼,既然赵季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从璟自然不会再与他客气,也不会照顾他的脸面。

李从璟等了一会儿,见赵季良无话可说,这便转身出门。

眼见李从璟如此决绝,赵季良焉能不慌,在李从璟出门之前,他嘶喊道:“杨吴,高季兴与杨吴密使,已往来许久!”

李从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赵季良,“你说甚?杨吴密使来了多久,现在何处,与高季兴谈了什么?你知道哪些东西,孤给你半炷香时间,都说出来!”

赵季良绝望道:“季良只知南平王府有杨吴密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