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1 / 2)

“大唐威武!”

第716章 今朝窃尔国

册封诸事,自然不能是李从璟来做,契丹大势平定之后,他即上书李嗣源,将与契丹所谈各项条件,一一写明,而后交由李嗣源定夺,待确定一切无误,再由李嗣源派遣使臣,来行册封之事,并且主持耶律德光的登基大典。

这些事涉及到很多繁琐礼仪,仅是信使往来就要耗时无数,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耶律德光也不能入住皇宫,只能在西楼别寻地方安身,这对他而言或许倍感憋屈,但对耶律敏来说,时间却是半分也浪费不得。

如今大事已定,卢龙军接掌西楼大部分城防,李从璟更是高居城中,当仁不让开始坐起主来,原本西楼城里的亲唐派,在经过耶律敏的大加拉拢之后,就已经势力非常,到了如今,更是极速膨胀。

若说之前,亲唐只是某些贵族、官吏的政治路线选择,只是他们攀附耶律敏权势的必由之路,那么到了如今,亲唐便是赤裸裸的利益诱惑,是大势所趋。

李从璟之所以呆在西楼,久不离去,最大的原因,无非是相助耶律敏,进一步壮大契丹亲唐派。在有武力做后盾的前提下,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这也是战事已经结束,而威塞军、河东军仍要开赴西楼的原因。耀武扬威,或者是宣扬大唐军威,震慑一切宵小之徒的不法之念,这就是近十万唐军要做的事。

西楼城池不小,但相比中原大城就不值一提。近十万唐军在城外扎营,营盘之大,远超西楼城。以威势论,军营是大城,西楼倒是成了小城。在杀气凛然、拥有铁甲壁垒的军营面前,西楼城就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孩童。

至于契丹军,耶律倍与耶律德光一役,死伤无数不说,更有许多人逃散,回到自己的部落中闭门不出,西楼城外的契丹军营中,兵马只有只有唐军半数。原本西楼城中倒是有些兵马,此刻接耶律敏之令,也是老老实实呆在营中。

这些日子最高兴的契丹人,抛开耶律敏不说,就数耶律敌烈了。这厮有事无事就跟在李从璟屁股后面晃悠,竭尽所能向谄臣靠拢,后来见李从璟实在不爱搭理自己,也不气馁,转而跑去与唐军将领结交。

他本是身份尊贵之人,这厢又是主动率军投降,大大助涨了大唐士气,省去了唐军不少麻烦,所以在他肯“卑躬屈膝”的时候,倒是赢得了不少唐军将领好感,虽说不上左右逢源,旬日来倒也能与许多将领把酒言欢。

耶律敌烈如今已经完全成了谨小慎微之人,哪怕与李彦超等人处的再融洽,也是半个字不敢提让卢龙军归还饶州军官的事。

这日,一向对他不咸不淡的李从璟,派人来传他去北院宰相府,耶律敌烈不敢怠慢,怀揣一颗忐忑的心,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北院宰相府前车水马龙,达官显贵多如蝼蚁,以门庭若市已不足形容,说是菜市场倒是更贴近一些。耶律敌烈在百步之外就不得不下马,因为实在是挤不进去,短短的距离让他折腾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满头大汗找到门。

进了府之后,耶律敌烈被安排在偏厅等候,然后接待他的人就走了,半天也没传回来音信。

偏厅之中官吏众多,都在相互攀谈,见耶律敌烈进来,顿时脸色各异,不过能坐在这里的人,多半是何等立场已是不言而喻,起初的怪异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就有人来跟他打招呼,有些与他相熟的,更是亲近的犹如自家兄弟。

耶律敌烈在厅中没坐多久,俨然已经成了中心人物,四周围绕他的官吏,叽叽喳喳将他捧上了天去,有言辞委婉的,赞他洞察先机,有言辞直接的,赞他识时务,一来二往,闹得耶律敌烈信心大增,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故而说,大唐已现复兴之相,不消多久,天可汗便要再现世间,诸位,你我该如何做,岂非一目了然?”耶律敌烈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拿捏得很足,立即得到一片附和之声。

而后终于有人过来,告之秦王传见。

耶律敌烈赶紧起身,在一众达官显贵羡慕的目光中,弓着身子跟着来人出门。

见到李从璟的时候,耶律敏不出意外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官员,一个是秦王身边的人,他自然认得,唤作杜千书,另外一个,耶律敌烈也熟悉,那是契丹国内执掌法度的头号人物,康默记。

“臣拜见秦王殿下,下官见过宰相大人。”耶律敌烈赶紧行大礼。

“起来,坐。”李从璟指了一张案桌。

耶律敌烈落座后,李从璟问他:“饶州军军心如何?”

耶律敌烈屁股还没沾座,闻言立即起身,他一时拿不定李从璟问这话的深意,“这……军心尚且可用,殿下放心,勇士们绝对忠于大唐!”

“你不用这般紧张,坐。”李从璟笑了笑。

“谢殿下。”耶律敌烈立马坐下去。

“今日叫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契丹军事的见解。你向来都是军国大臣,值此紧要时候,宰相大人也希望你能有所进言。”李从璟道。

李从璟说的这些话分量可是不轻,耶律敌烈心头一震,竟然从李从璟的眼里看出了期许之意,这让他如饮鸡血,再看耶律敏,对方也是颇有些期待的望着他,不禁更受鼓舞。

说到军事,耶律敌烈是行家里手,这些时日他虽忙着与唐将结交,为日后前程铺路,但也不敢忘了本分,对契丹军事格局——所谓格局,无外乎日后耶律敏与耶律德光如何划分各自的军事势力,有过深入思考,这下见李从璟问题,忙整理好措辞,一一言说。

耶律敌烈虽然私心沉重,紧要关头投靠了李从璟,但那只是德行问题,与才能无关,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极为出众,要不然也不会早在耶律阿保机时便就是南院大王。耶律敌烈这一开腔,就说了半个多时辰。

他对耶律敏、耶律德光军事势力划分的建议很明确:让东据西。

耶律德光势起黄龙府,东部是他的根基之地,也是契丹八部势力较集中的地区,述律平影响力很大,耶律敏无需与之相争,也争不了。

争不成东部,就争西部。西部多是契丹建国后新据之地,教之东部,老贵族势力有限,且耶律倍西征,沿途留有残余兵马,耶律敏正好收为己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耶律敏与耶律德光之争,乃是契丹新兴附唐势力,与以契丹为本位的老贵族之争。

又且,东部东临渤海国,有外部压力,而西部是黑车子室韦、鞑靼部,契丹不打他们就好,他们断然无力为非作歹。

最后,耶律敌烈总结道:“只要宰相大人控制西部,在大唐于仪坤州驻军之后,便能与辽东安北营、渤海国,形成西、南、东三面,对耶律德光的合围之势,将其困在其中不得施展。耶律德光便是想要拓展势力,也只能往北,而北地严寒,并无太多富裕地域,如此,耶律德光势困力弱,自保尚且艰难,无复能与宰相大人相争。”

李从璟将耶律敌烈夸赞了一番,引得对方大为振奋,这才道:“要控制西部,饶州必须纳入囊中,又且饶州临近西楼,可相互呼应,得饶州者得西楼,实为重中之重。”

耶律敏不太乐观,“当日耶律德光答应你的条件时,唯独提出饶州不献,可见他对饶州的重视,这厢要他不觊觎饶州,只怕颇为艰难。”

李从璟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说着,看了耶律敌烈一眼。

耶律敌烈不知李从璟是何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拜而呼:“殿下英明!”

耶律敌烈这等做派,让李从璟不禁哑然失笑,“日后我王师南归,国中还要多加倚重宣慰使,宰相大人的安危,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耶律敌烈心头一震,心道原来这才是李从璟今日叫他来的主要用意。

“有劳宣慰使了。”耶律敏也转身行礼。

耶律敌烈收殓心思,肃然道:“宰相大人言重,下官万死不辞。”

至此,论调算是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