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玲珑勃然变色,“这不可能!”
第五姑娘道:“你这句话的意思,说的还是我不可能看破的你的布置。恼羞成怒的人,都是你这种反应。”
崔玲珑大叫道:“你到底是怎么看穿的,你怎么可能想到这些?!你只是军情处的第五姑娘,而不是运筹帷幄的莫离莫神机!”
第五姑娘看向崔玲珑,眼中充满怜悯之色,“账不是这样算的。”
崔玲珑怔了怔,“甚么账?”
第五姑娘道:“你只是一个藩镇节使的战士,而我是大唐陛下的战士,藩镇节使注定斗不过大唐陛下,你又如何斗得过我?”
崔玲珑愣住,好半晌,她忽然阴笑道:“你的这份自大,若是能维持到明日天亮,我才是真的服你!”
第五姑娘道:“你方才一直很平静,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平静得这样快。”
崔玲珑傲然道:“我的平静自然是有道理的!”
第五姑娘道:“这里是长泽县,是夏州的地头。”
崔玲珑笑道:“军情处来再多人,又能有多少?一百,还是五百?”
第五姑娘道:“再多的军情处,若是被军队围在山上,也是出不去的。”
崔玲珑道:“我就不信,你们军情处还在山上挖了地道,能直通山下的荒野!”
第五姑娘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崔玲珑笑得愈发开心,“所以你死定了!”
第五姑娘道:“看来你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准备后手,长泽附近的驻军,都被你调动了。”
崔玲珑道:“我有这个权力,我也有这份缜密的心思。”
第五姑娘道:“把地方选在城外山上的鹿鸣寺,本来就太特殊了些,越是特殊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引人怀疑。”
崔玲珑道:“我虽然不知道鹿鸣寺是你们军情处建的,不知道你们在鹿鸣寺挖了地洞藏兵,但既然我有所怀疑,则必然要有所准备,这才是万无一失!”
第五姑娘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崔玲珑道:“我跟你打个赌。”
第五姑娘道:“我虽然没有打赌的习惯,不过你可以先说一说。”
崔玲珑道:“我赌你方才推断的定难军用兵策略,并不是很早就有的结论,我赌朔方军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做出相应的防御部署。”
第五姑娘道:“所以我若是不能安然回去,最后还是你赢了。”
崔玲珑哈哈大笑,这一刻她分外畅快,“这本来就是我赢了!”
第五姑娘道:“我也跟你打个赌。”
崔玲珑饶有兴致,“我虽然不是时常打赌,不过你也可以先说一说。”
第五姑娘道:“我赌石敬瑭会放弃你。”
崔玲珑愕然,“你说甚么?”
第五姑娘站起身,“石敬瑭会下令军队放弃来救你,放任你被我带走。”
……
正如崔玲珑所说,长泽县的三千驻军,已经开赴到了鹿鸣寺山下。
这场由双方情报机构开启的战端,早已不是双方情报人员的相互厮杀。正如第五姑娘所言,情报机构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战争服务,有些时候它甚至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败,其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三千驻军的调动,实在称不上甚么大手笔。
而对于崔玲珑来说,不管朔方军是否在兵力部署上,做好了应对定难军的突然进攻,只要她此番能够将第五姑娘抓回去,或者说斩杀在鹿鸣寺上,则必然引起灵州军情处的混乱,哪怕这场混乱不会持续太久,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也足以对战争产生莫大影响。
当然,最关键的是,只要将第五姑娘握在手里,暗虎与军情处的这番争斗,就是暗虎胜了,纵然胜得惨烈,纵然最后崔玲珑殒命,最不济也是平局。这才是崔玲珑最在乎的问题,她不能忍受自己在石敬瑭面前,带着暗虎一败再败。那是最让她痛苦的事。
所以当第五姑娘言辞凿凿的说,石敬瑭会放弃她的时候,崔玲珑心里就跟被针扎一样疼,哪怕只是被提这样一句,她也不能忍受。
然而事实却让崔玲珑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在鹿鸣寺山下,不止出现了一支军队。
长泽驻军之外,还有一支三千名将士、六千匹战马的骑兵。
两支军队,在鹿鸣寺山下对峙。
站在山上的视野开阔处,看到山下整齐列阵、互相虎视眈眈的两支军队,崔玲珑心头震动之大,便是第五姑娘也能了解不少。
“君子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崔玲珑看清旗号,心头一片紊乱。
第五姑娘站在她身旁,闻言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费解。君子都是大唐数一数二的精骑,朝廷的大军朝夕之间不能赶到灵州,但陛下让君子都先行一步,来支援灵州守备,总不是甚么难以想象的事。”
崔玲珑默默攥紧双拳,手指关节阵阵泛白,“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第五姑娘继续道:“君子都战力无双,最善奔袭。最善奔袭,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你知道意味着甚么吗?莫说奇袭长泽,便是奇袭夏州城,又有何难?你布置在灵州的暗虎,我在来此之前就被杀得差不多了,而长泽县本身的斥候,在君子都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崔玲珑道:“君子都突然进入夏州,就不怕挑起战端?”
第五姑娘笑道:“这话说的就更没意思了些,夏州可是大唐疆土,大唐的军队奉命前来,怎么就是挑起战端了?”
崔玲珑说不出话来。
第五姑娘看了崔玲珑一眼,“你现在要担心的,是长泽驻军何时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