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这头谢申手里江棠棠的手机屏幕暗下。他动了动手的角度,再次亮屏时变成了桌面壁纸。

一张照片——眼前的这个女人坐在摆满相机的柜台后对着镜头展颜,一双杏眸神采奕奕。相片颗粒感明显,像是胶卷扫的,右下角还有拍摄时间,前天下午3点26分。

也不知是怎样一场事故,能让她在三天内火速失明。

照片里江棠棠穿的t恤宽松,堪堪露出锁骨。左边的凹窝里,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浅红色圆形胎记像投在碟底的小莓果。

说是圆形,边缘又有那么点儿不规则,看上去很特别。

谢申记起第一次见到这块胎记的时候,大概只有五毛钱硬币那么大。

她的墨镜快挡住半张脸,现下对比照片,五官和小时候比倒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都像那块胎记一样长开了而已。

是江家那小孩儿吧。看样子也不记得自己了,要不是那块胎记独特,他也认不出来她。

“你朋友呢?”

“刚才还在呢,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你有看见么?个子挺高一个男的。”

“没有。”

“噢……”江棠棠故作沉思片刻,“那麻烦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去找找他。”

谢申将手机朝她递来,“拿好。”

因着这个动作,衬衫袖口微提,肌肉匀称的小臂稍显。腕上戴的是一块纯黑表盘机械表搭一串佛珠。

江父早些年在西藏拉萨和山南地区倒腾过一阵藏饰藏香,江棠棠耳濡目染多少认得些串珠品种。这男人手上戴的是蜜蜡,隔着些距离也能看出色泽温润祥和,云纹奇特,该是上乘的老坑料。

当然她这一番判断纯属多余,看这人通身的气派,怎么也不可能弄串次等货戴手上。

江棠棠唇角一弯,“谢谢。”

伸手去接,却看他那只手腕轻巧一转,不动声色将手机反向收了回去。

她本能地往前一倾去捞。

然后,隔着茶色镜片,只见男人眉峰一挑,戳穿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江棠棠反应过来,想拿铁锤锤死自己。

他放下一个小鱼钩,她就这么傻不愣登一口咬上。唉,常年和舅舅呆一块儿,智商很是受影响的。

场面显而易见陷入心照不宣的尴尬,那只手半空悬停,不知何去何从。

秦緲不解谢申这个动作,“怎么了?”

虽然已被识破,江棠棠用她最后的倔强跟着问:“怎么了?”

谢申瞟一眼手表。老爷子的寿宴设在夏园,离市区远。谢母盛佩清有意把这八十正寿宴办得隆重,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给家族旁亲同行好友派发请柬,此前也再三叮嘱儿子今天再忙也要早点儿到,别跟个宾客似的踩点进场,又惹老爷子责怪。

没空再观赏这死小孩儿的拙劣演技,也懒得和她计较备忘录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在江棠棠把手往回缩的半途中他大掌一翻控住她的手背,另一只手将手机一把塞进。

“拿好吧。”

较之前一句的“拿好”,这次多了个“吧”。听者有心,颇有放过一马的意思。

他的掌心炽热,熨得江棠棠手背肌肤一阵痒。

未及思索,廊下雨后的水珠滑凝到一处,聚成硕大一颗直直坠到她的后颈上。人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连忙又道声谢,攥紧手机就转身。

还没走两步,身后的秦緲突然喊住她,“等等。”

她心口再次一提。

秦緲此刻已平复情绪,见她年纪轻轻双眼失明心生怜惜,“用不用扶你去里面的咖啡厅等你朋友?”

“不用不用,谢谢啊。”江棠棠的良心短暂动荡,不好意思地说:“我……照原路摸回去就行。”

谢申闻言神情依旧矜淡,轻不可闻一声哂笑。

***

过了马路,站在市立美术馆旁的景观树下,四下无人,江棠棠一把摘下墨镜。

“程陆,过来受死!”

程陆赔笑,“对不起对不起,舅舅这不是一时紧张嘛。”

江棠棠把手机怼过去,“别和我道歉,和它说。”

程陆腆着脸接来,“宝贝儿,真不好意思,没摔疼吧?”

siri:“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程陆:“没什么,听你情绪这么稳定我就放心了。”

晚上回江棠棠外婆家吃饭,他自知理亏,把她爱吃的蟹脚都扒她碗里。

“棠棠乖,别气了啊,女孩儿生气容易老。”

江棠棠叼着蟹脚含糊:“今天我的胶原蛋白被你气掉三斤呢。”

“那必须再吃个鸡爪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