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他驱马上前,目光在兵士中扫了一圈,敛起眉毛:“阿崇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张桓面色苍白,眼圈却是红的,哑声道:“老三他执意独自上崖,让我们先行撤退,属下无能,没有拦住,待我们退出后山,谷中…”

他卡了一下,陈昂双目圆睁:“谷中怎么了?”

张桓咬牙:“谷中山雪塌方了。”

“混账!”陈昂劈掌打在他面上,一声脆响,张桓没躲,生生挨了,耳边嗡嗡作响,脸被打的偏到一边,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张桓道:“风雪太大,高地陡峭,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明枪暗箭,除了老三没人上的去,属下本想过去,他就在半空放了响弩,军队只以此为号,属下无力统令,才退出山谷,便出了事。”

陈昂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背,他带那么点人过去,又急着让军队退出山内,莫不是早就有所预料?

他眼前发黑,驱马就要往山里去,被张桓拦住:“将军现在不能过去。”

陈昂一把拨开他:“让开!”

“将军!”张桓死死抓住他马上的缰绳,“推山雪来势汹汹,尚未稳定,若贸然闯入兵马,极有可能引起下一次塌方,到时候人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嘴唇微翕:“将军,冷静些。”

陈昂双目通红,像一只随时会暴起的狮子,怎么冷静?二十年前他在甘陇丢了萧笙,绝不能再次丢掉他了。

他抹了把脸上结的冰碴子,下了一道命令:“军队就近驻扎,若今天过后还没有消息,进山寻人。”

副将应是,挨队传令去了,陈昂翻身下马,张桓追上去:“将军。”

陈昂脚步不停:“不能骑马,我就走着去,就是把山翻个面,我也得把他找回来。”他突然转头,面上愠怒未散,“你若拦我,趁早和大头兵一块去扎帐篷。”

张桓垂目:“我和大爷一块,也好带路。”

陈昂大步往前去了,张桓迅速跑到后备拿了包干粮,往身后一背,跟了上去。

...

京中新皇登基的庄凝氛围尚未散去,一匹快马从洒道除尘的官路上飞驰而过,直奔长渊阁人所在的隐院。

“哎呀,杨老五你别乱动!”白露拿着玉棒站在窗下采光的地方,给躺在竹椅上的人上药,她皱着眉头,把药水点进他眼睛里的动作却很轻柔,凶巴巴地警告,“再动我把你绑上了啊。”

杨苻茗握着竹椅的扶手:“小姑奶奶,我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子能动了。”

“嘴巴也闭上,就你话多。”白露收回手,把玉棒擦干净,“合上眼睛待一会儿再起来看看。”

杨苻茗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哎了一声,乖乖闭上眼。

白露面带嫌弃地抽抽嘴角,嘟囔道:“让你别晚睡别晚睡,眼睛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迟早得…”她卡了卡,将已经冲到嘴边的‘瞎’字又咽了下去。

在旁边安静围观的沈兆麟笑了一声,白露转脸瞪过去。

沈兆麟道:“白姑娘挺关心杨公子的。”

白露还没说话,竹椅上那位先搭腔了:“那当然,我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起来的。”

白露呵笑:“谁敢说咱俩是一个地方的人?不知道的见了你,还以为是煤堆里新出了个齐天大圣。”

杨苻茗:“……”

他眼睛能睁开了,先撸起袖管看看胳膊,麦色的皮肤,在西南一众白晃晃的子弟身边不免显眼了些,可放在北边也就是个正常,不算黑,再摸过窗台上的铜镜照照脸,发根处长了个美人尖,桃花眼,虽然和一笑左边脸颊上就露出来的酒窝有点不搭,那也不是猴儿脸啊。

怎么就成“煤堆里出来的齐天大圣”了?

杨苻茗义正言辞道:“白露师妹,你对我有偏见。”

白露啧了一声:“眼睛好点没?”

杨苻茗立马换了一副极度讨好的嘴脸:“我家露露的医术天下无双。”

白露默默捂住心口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付岩闯了进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边道:“少爷,三哥那边出事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白露一目十行地扫过沈元歌来的信,蓦地站起身:“老五,你家夜风呢?”

杨苻茗的眼睛还没缓过劲儿,没法看信,反应也慢半拍,纠正道:“是墨风不是夜风…”“什么时候了还扯淡,赶紧的!”

“你去院子里打个唿哨,它听见就过来了。”

白露夺门而出,一声唿哨后,她瞧一眼空中漫过来来的那片黑影,转身回到房中,飞快地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她掐着指头算,“沿途换马,赶上时气好,两天能到,走。”

沈兆麟帮忙收好她的药箱,边道:“不和朝廷说一声?”

白露道:“拉倒吧,北疆那边加急没到,现在除了长渊和你,谁能信元歌的话?”话音方落,听付岩呆呆道:“为什么不信?我就信啊。”

白露:“…那是因为你瓜。”

她把药箱背在身上就走,兆麟匆匆跟出去,临行前拉住付岩:“跟燕将军说一声。”

付岩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消失了,杨苻茗眯着眼睛摸过去,喊道:“要人手我也能帮忙啊——”

大门处丢过来一句:“你个半瞎老实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