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越斓吼了一声:“别过来!”她转头恨恨盯着他,燕越楼做了这么多年的藩王,这些旧事她不信他半点不知情。
燕越楼停在原地,沈元歌被燕越斓死死攥住手腕拽起来往房中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一劫了。
燕越斓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沈元歌一个,被推出去时,燕越楼对上她看向自己时眼中迸发出的阴狠仇恨之色,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燕越楼一拳捶在门框上,守卫战战兢兢的上来:“王爷,夫人情形不大对,要不要属下们进去瞧瞧?”
燕越楼满脸烦躁地将人推开:“她发疯还是一回两回么?本王不管了!”说完拂袖而去。
然而对沈元歌而言,比起单凭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骨去对付暴戾王爷,从一个可悲可恨的疯女人手中全身而退要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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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的三日前,在北疆战场的燕崇收到了左氏部暗中递上来的降书。
付岩将信件看完,递回给燕崇,断言道:“他们也知道自己已经被突厥当了挡箭牌,只是被夹在中间,又有中山顶着,拖到现在才逮住机会递书,也属实不易。”
燕崇转目去瞧他,笑道:“打这半年仗,却比先前修炼的快。”
付岩摸摸后脑勺,也笑了一声,义父走了,他不能总那么瓜兮兮的下去。
“三哥打算怎么办,直接受降还是?”
燕崇微微昂起下巴,将信件卷起,架到灯烛上,看着明灭火光道:“慌什么,左氏虽然被打成了豆腐渣,还是有用处的不是,他们的首领既然没有明着叛离突厥,总得表一表归降的诚意罢,你派斥候送一封书过去。”
付岩应是,门外有个守兵进来道:“将军,京中来报,五百里加急。”
燕崇和付岩对视一眼,宫中规矩他知道,疆地捷报是不回的,这边战况前两日才传过去,此时来急报是何意?
他接过来展开,神色蓦地一变,信笺竟直接被捏裂了。
裴骁担心边疆战事,有意瞒住燕崇沈元歌被劫持的事情,却被沈兆麟暗自做主传去了北疆。
张桓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径直杀到了沈府上:“你是不是疯了,这当口给老三传信做什么?”
沈兆麟正在写折子,见他闯进来,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行墨字写完,笔随意架到砚台上:“怎么?”
“你不怕老三直接带兵打到中山去?”“我知道姐夫会这么做。”沈兆麟抬起头,目光平静。
张桓一愣,敛眉长呼出一口气:“当日在别宫,你说倘被他知晓弟妹被夺,必定影响战事,忘了自己的话了?若他发兵,被突厥抓住空子,和中山沆瀣一气,岂非腹背受敌?”
沈兆麟眸色黑沉沉的:“我当日所说,是为了劝太子去救姐姐,现在也是——你递上去前往中山救人的折子,现在可有回复了?”
张桓一停,决绝道:“若再无回音,我便带几个亲兵亲自去中山。可是兆麟,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调动军队,毁了大局…”沈兆麟拿出长渊传来的一叠密信:“大局如何,我和姐夫都清楚。”他将手按在案面上,倾身靠近,“我不指望太子救人,姐姐自有姐夫来救,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错过就没了,懂么?”
他略一眯目:“张桓哥照我说的做便是。”
白露昨天告诉他,陛下已经有苏醒的迹象,就在这几天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片刻的沉寂间,门丁进来道:“少爷,何清仪大人来了。”
沈兆麟收回神思:“请他去客堂,我随后便到。”
果然不过两日,燕崇突然改变阵线,擅自发兵攻打中山的消息便传到了上京。
裴骁气得摔了茶杯:“反骨昭昭的东西!此等谋逆之事还敢做第二次!”
旁边御史趁机弹劾道:“燕崇本就是匪将出身,行事无忌,臣听闻才到北疆,他便将侯大人软禁了起来,如今更是未经请示转战别处,简直无法无天,殿下务必采取措施制住此人,否则日后恐更加无处压制。”
裴骁好容易才将气息平复,沉沉问他:“你们说,该当如何?”
御史余光扫了眼站在旁侧保持沉默的何清仪,道:“燕崇发起狠来寻常将领根本制不住,臣请殿下亲征,唯有如此方能加以震慑,把控燕崇麾下兵将,以免此人做出更加狂悖之事。”
殿中寂静了一瞬,有人道:“殿下贵体,这如何使得?再者,如今殿下监国,若殿下离京,朝中之事如何处置?”
何清仪这才上前:“容臣说一句,当务之急乃是外敌当前,将领不受君命,现下朝堂尚稳,事宜可暂交内阁处理,边疆将领位高权重,一旦生出谋权之心,后果便不可控制了。”
裴骁蓦然敛眉,道:“卿言之有理。”他站起身,下了吩咐,“诏张桓来,传令给冀州守军,准备发兵,取道北上。”
何清仪欠身退回了一干朝臣中。
兆麟预料的果然不错,裴骁思虑过重,并不敢将京中守军全部调离,只会就近从冀州调兵,张桓同燕崇关系匪浅,当然要带上才放心。
可那些地方的兵将在张桓面前,如何才能反客为主呢?
军队在催促下很快调集完毕,张桓未有丝毫推脱的举动让裴骁宽心的同时又略有狐疑,然战车已然抵达大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东宫那边紧锣密鼓,皇帝的寝殿中也是人人都提着一口气,白露取下裴肃头上的最后一根银针,半炷香恰好稍成灰烬,龙榻上的人眼皮微动,片刻,睁开了眼睛。
李元扑倒榻前老泪纵横:“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裴肃才恢复神智,犹然怔怔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听李元一把鼻涕一把泪絮絮叨叨挑拣着把事说完,才堪堪回神,以肘撑榻想坐起来,李元慌忙扶住他,裴肃还十分虚弱,咳了两声:“不过半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李元道:“燕将军带兵攻打中山,殿下执意前去压阵,也是怕将军失了分寸,可这里头还牵扯了一个人…”他战战兢兢地对上裴肃的眼睛,他从裴肃少时便跟在身畔伺候,对沈元歌的身世也是知晓几分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燕…燕夫人,陛下,奴婢不敢不告诉您了,殿下怕是还没放下,年前甄老夫人驾鹤西去时,殿下曾经雪夜探访夫人住所,陛下…”“你说什么?”裴肃双目怒睁,两手青筋暴起,“混账!”
李元赶紧跪下磕头:“陛下保重龙体!殿下未曾做什么,只是去见了一面…”裴肃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马上把他叫过来,快去!”
李元连忙答应,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张桓已经准备出发,却见裴骁被匆匆忙忙地宣回了寿成殿,出来时,整个人失魂落魄。
张桓狐疑地皱起眉头,看见李元一手搭着拂尘,小碎步迈的又慌又乱:“殿下,听奴婢一句劝,您如今这般还是莫要随军了,陛下才醒来,一时情急才加以训斥,殿下您无谓忤逆皇上啊…”“滚!”裴骁突然暴起,一把将李元推了个屁股墩,恶狠狠地吼,“滚回去伺候父皇!”
李元从地上爬将起来,扶正帽子:“殿下——”
裴骁白着脸狠狠喘气:“本宫做这些,都是为了大昭安稳,你听清楚,没有别的,你若再拦,本宫对你不客气!”
李元摊在台阶上,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怔怔自语:“疯魔了,真是疯魔了…”他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你这张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