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呢?”
沈元歌抬起眼:“嗯?”
燕崇握住她的手:“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江东了?”
沈元歌凝神片刻,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好啊。”他们这些人各有各的根,原本就不属于上京。
三日后两人从城门送行回来,燕崇便去了宫中面圣。
“战乱既平,末将奏请解去将位,挂印归乡,望陛下成全。”
裴肃的身体刚刚恢复完全,才重新开朝不久,并不想就这么放他回去,道:“你击退外敌,自从战场上回来一直闭门养伤,尚未论功行赏,此时挂印未免为时过早。”
燕崇笑了笑:“不瞒陛下,末将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带兵征战了,不敢受赏,北军营军务紧要,末将空占职位,自觉不安,还请陛下免去末将职衔,允末将携妻归乡。”
话说到这份上,裴肃心知留不住他了,何况他因征战连番伤病,也的确不再适合担任武将。
裴肃叹了口气,道:“朕可以收回你的将位,只是你率军击溃七部,收复中山,功勋卓著,已经足够封爵,你既想携家归乡,朕便封你侯爵,采邑江东,如此便可两全了。”
燕崇抬首道:“陛下……”裴肃止住他:“朕知道你无心权位,可你若战后便恢复白身,有大功而无赏,满朝上下必起非议,不过是个闲散侯爷,别让朕难做。再者,”裴肃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朕也想给你们夫妻二人稍事弥补,你就当是一个老父亲关怀儿女的那点心吧玉。”
燕崇一怔,抬目看向他,半晌,终于俯身下去:“臣谢主隆恩。”
五月初,燕崇受爵,封江东侯。
离京那日刚过端午,两人想着因时制宜,直接从水路南下,在渡口同前来相送的兆麟和念薇话别。
上船之前,沈元歌对沈兆麟道:“对念薇好点啊,以后若是得空了,也回老家看看。”
兆麟笑着应下:“姐姐放心,一路顺风。”
沈元歌点点头,上前一步,整了整他的衣领:“走了。”
燕崇扶沈元歌进了船中,两人才坐下不久,流水汤汤间,远远地却听见有人在岸上喊道:“船家——方不方便稍一程,我们到庐州去——”
望见岸边提着大包小包追过来,形容滑稽的一男一女,掌船的人哭笑不得,用力摆手:“带不得,官船不载客!”
船厢里原本靠着燕崇假寐的沈元歌却坐起身来:“我怎么听着这声音这么耳熟?”
两人对视一眼:“杨老五!”
他和白露不是过节前就出发去东海了么?
两人连忙出去,果然看见岸上逃荒也似的一对儿,杨苻茗还在扯着嗓子唤:“就是来凑凑这官船的热闹嘛,呦,侯爷!您可出来了!”
燕崇让船夫靠岸,杨苻茗气喘吁吁,琉璃镜滑到鼻尖摇摇欲坠地挂着,人都快被大包小包压垮了,白露肘弯上也挂着三四个包裹,风尘仆仆,沈元歌吓了一跳:“你们才走几天,这就从东海倒卖行货回来了?”
早有人上前替他们往船上搬东西,杨苻茗扶正琉璃镜揉腰,控诉白露:“她是半路遇见了从那边过来倒卖行货的人,逮啥买啥,可累死我了。”
白露道:“过去不就是为了研究研究那里的药材么,现在都有了,还去干嘛?”
杨苻茗眼皮一耷拉:“你是因为钱花没了才不去的玉。”
“……”
白露跑去和沈元歌说话了:“东海哪有江东秀丽养人,元歌收留收留我们啦。”
沈元歌笑道:“快上来吧,别在风口站着了。”
包裹一件件的从她身侧拎过去,一股海腥味便顺着风扑了过来,沈元歌才伸出手去拉白露,突然皱起眉头,捂住嘴巴干呕了一下。
燕崇察觉到她的异样,赶忙过去揽住她:“怎么了?”
沈元歌本想说没事,胃里却又开始翻腾,扶着船舷呕了起来,燕崇吓坏了,连声吩咐人去拿水:“白露,你来给瞧瞧泽。”
“哎,来了来了,”白露跃上船,拉过沈元歌的手腕,忽地一愣。
燕崇紧张道:“阮阮如何?”
白露抿唇,眨了眨眼:“侯爷,您家要添小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