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赎不远送。”太师当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疑惑是什么,同时,那也是他的疑惑。
“客气,告辞。”
……
西大道上白天的红枫林荫,在夜晚中化成鬼影重重。但苏永与脱不花两人都非常人,艺高人胆大,自然不惧。
此刻脱不花走在前面摇头晃脑像个小孩似的一蹦一跳着,忽然回头笑道:“我看这老太师,倒也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可怕。”
苏永摇头笑道:“看到的往往只是表象。他是拿不准我。人都有这种心理,拿不准的,就不敢轻易动手。”
“难道你当初攻打我们雁蒙都城,就拿的准?”脱不花停了下来,突然问道。
苏永抬头想了想:“我也拿不准,但我是个赌徒,而我那时候运气正旺。”
脱不花沉默半晌,默认了这个答案。苏永当时虽然屡出奇招,但似乎都经过周密算计。但要说每次都有把握,那也太不可信了。
但从军的人,胆子总是大一些,有三分把握,也许就敢出手了。而这太师……炎龙谚语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京中已是深夜,街上灯光已然比较黯淡,只有远方的皇城大内,依然璀璨。
眯眼看了看皇宫,脱不花有些出神:“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了我们大汗?难道真要将我们雁蒙盘剥的一干二净?”
苏永迎着秋天的冰冷夜风叹了口气,不作解答。事实上,自己与千万将士经历九死一生,才破阵杀入敌人都城,如果这报酬少了,只怕自己都不会答应。但是这脱不花,此刻却是这个身份,他真不知如何作答。
脱不花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此刻大汗在敌人都城天牢里,就算苏永如何能耐,也由不得他说话了,该走的程序,肯定是一步都少不了的。
就在她叹口气正想岔开话题问明天的楹联比赛有些什么看头时,苏永忽然小声嘘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去,似乎要整理靴子。
“什么?”脱不花有些不解,正要询问,就叫两道寒光忽然从苏永手里飞了出去,直奔自己身后那片枫叶林荫。
苏永在她回头问自己时,已经留意到了林荫中一点异动,此刻借着附身之际,从靴中摸出两把匕首,凭着感觉射了出去。
深夜躲在树上,还能有什么好事?随着他这一挥手,林中也同时传出了一个意外的低呼:“咦?”
跟着道路两旁不大的这片树林里传出了两声脆响。夺的一声,是其中一把匕首插入了树干,而呯的一声,是另外一把被那林中之人打下。
脱不花大喝一声:“什么人?”就要纵身入林。
苏永慌忙叫了声且慢。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已经看到一条淡如月色的人影从林间飞起,几个起落,竟是朝着皇城那边去了。
追。不待商量,两人已经同时展开身法,前后脚跟了上去。
飞速走过西大道,前方就是白玉桥,过了白玉桥,就是皇城外的青石大广场了。
此刻看到那身影已经纵过白玉桥,苏永大吃一惊。一是这人身法太快,竟是比他们两人还要快了一丝,另外却是看那人毫无犹豫,好像就是奔皇宫而来的。
广场之外的皇墙之下,还有伍乐城部下的禁军戒备巡逻队伍,大内之中,还有无数京师高手坐镇。此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直闯皇宫?
白色影子在暗红色的宫墙边上晃了一下,就消失不见。此刻苏永与脱不花刚刚越过白玉桥,就看得一队巡逻禁军从那人消失的宫墙处转了出来,也不知那影子是否惊动了卫队。
这一队巡逻的禁军约有五六十人,为首一名将官没有看见先前那个影子,却是看到了刚掠过白玉桥走入广场的二人,厉喝道:“站住。你们是何人?平常人等若是不奉圣旨,一律不准进入青石广场。”
总算他有些眼光,两人虽然身法极快,但作为御林军的将官,他还是隐约看到了苏永身上的官服,所以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而且京城之内官员众多,深夜奉旨入宫的,也不是没有过。
苏永来到他身前抱拳一揖道:“我是边塞龙翼将军苏永,追踪一名贼人到此,这位兄弟切勿误会。”
“苏将军?”那将官一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苏永名动炎龙,举国上下谁人不知?看清了那身官袍与他脸上已经逐渐淡化的伤疤,这名将官与部下都是吃了一惊。赶忙抱拳道:“将军怎会到此?”
苏永赶忙道:“此刻不是说话时候,我们真是看到一个贼人掠到此地,才追踪过来。”
有贼人?那将官与部下对视一眼,眼里都流露出惊诧,但他依然再次抱拳面对苏永道:“皇城之内自有御林军将士把守,如有贼人来到,也由我们负责追捕,深宵夜寒,苏大人还是先请回去吧。”
苏永无可奈何的一拱手,就要与脱不花离去。这时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道:“苏兄弟且慢。”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皇墙上面已经亮起火把,一群金甲御林军出现在皇墙内城之上,火把中间现出一个一身金甲的虎威将军,凝目看去正是伍乐城。
伍乐城犹如金鹏一般飞身而下,落地无声。还没走近,那将官已经急忙赶上前去施礼。伍乐城一把扶住,却向着苏永沉声道:“苏兄弟说有人潜入皇城?”
苏永点头,正要细说,突然皇城内传出一个太监的公鸭嗓子尖叫道:“不好啦,走水啦,走水啦。”
众人愕然转头,已经看到皇城东边一个角落涌出了一团火光,一股黑烟在月色之下,分外夺目。
“快去看看。”伍乐城赶忙挥手让那将官率众先行赶去,同时转头看了苏永旁边的脱不花一眼,略一迟疑道:“两位也跟我前去吧,但不要离我太远。”说罢一纵身,人已经掠上高墙。
苏永心里也是惊诧不已,当下与脱不花对视了一眼,赶忙飞身跟了上去。
皇城之内是一片连一片的园林与厢房,园林中不时盛放着大片菊花,而厢房中大半都已经熄了灯显得有些阴暗。三人身影极快,片刻已经越过那些呼喊的禁军,转过无数厢房,赶到了火灾现场。
沿途虽然也有不少禁军看到了他们,但他们显然极为熟悉伍统领的那身金甲,也没有上前喝问。
起火的地点是东华门旁边的几间厢房,这里相邻着御膳房,已经烧的一塌糊涂,可见这火起的不但突然而且火势极猛,瞬间就已把这几间厢房烧了大半。
幸而宫中人员极多,看着数不清的太监与宫女及御林军将士正在提水冲过来。伍乐城舒了口气,一把拉起已经瘫软在地的那名小太监:“你看到什么了?”
这小太监正是大叫走水的那一个,也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此刻他脸上发白,惊恐万状的说道:“鬼……鬼,有鬼。”
伍乐城打了他一巴,那小太监依然不大清醒,只是叫喊着有鬼。苏永慌忙走前两步问道:“鬼,鬼在哪里?”
那小太监目光呆滞的看了他一眼,右手指着后花园那边惊慌未定的道:“鬼,鬼往那边去了……鬼,嘴里能吐火的鬼。”
后院,那是皇上妃子住的地方,伍乐城也不禁眉头一皱。
三人对视一眼,把他放下,立即纵身往后花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