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男子,头戴镶嵌碧玉的黑圆帽,一身暗红锦衣长袍,脖子上还挂了长串的琥珀珠子。
后面那人一身黑色白边仆从打扮,态度恭敬,显然是仆役。
“可是张影张大人当面?”男子面带微笑,拱手道,“我是住在附近的耿家耿长生,前些时日便听闻张大人搬到此处,可惜到现在才有机会上门拜访,实在惭愧。”
“原来是耿先生,敢问先生前来,所为何事?”张荣方仔细想了想,感觉自己应该是第一次见这两人。
“是这样。听闻张大人刚刚转正,名下并无良田,这....耿某不才,家中正好有一些良田可转赠大人....”
耿长生一脸笑容的施礼道。
这话一出,张荣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要挂靠啊。
他想了想,也将两人请到院子里坐下。
详谈片刻后,很快,两人便协商好。耿家转赠良田十亩为代价,将两百亩田地挂靠到张荣方名下,作为免税田。
这官身的免税,也并非无穷无尽,而是有上限的。
不同级别的官身,免除的上限也不同。
如张荣方现在,算是最低级别的官员,可以免除两百亩田地税收。
同时还可免除家中直系亲属的兵役抽丁,劳役抽丁等,除开经商依旧需要商税等,其余大部分的税收劳役,直系亲属都能免除。
两人谈妥后,迅速签订了耿长生带来的随身契约,各自按上手印。
张荣方如今用的张影这个身份,并非虚构,而是张轩真的将各方面程序资料都办齐的真人。
也就是说,如果他愿意忘记以前的身份,自己完全可以用张影这个身份一直生活。
签了契约后,耿长生顿时心情舒畅。
他耿家作为一个刚刚富起来的新晋商人家族,最烦心的便是这些高税,如今找到合适的几位新晋官身免税挂靠,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田地事了,他看了看张荣方此时周围的住处摆设。
“不曾想张大人明明每月俸禄不菲,却依旧过得如此清苦,当真让人敬佩。”
“耿先生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个人懒得操持太多杂事罢了。”张荣方笑着解释。
“张大人如今不过二十四五,便如此年轻有为,敢问大人可曾婚配?”耿长生双目明亮,心中有算计。
他家里的四女五女一个十四,一个十六,正好可以安排见见面,或许...
就算不行,还有好几个姿色不错的侄女,也能介绍介绍,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张影年纪轻轻便是道籍,还得了官身,据说还和刑狱李家有私交,可以说是未来可期。
现在提前下注,将来说不定是一桩大善缘。
“未曾婚配。”张荣方坦然道,“不过某如今一心修行武学,也没这方面的兴趣。”
“那可不成,张大人如今转正得了官身,便又了一家传承的根基。日后官职子承父业,一代又一代,才是家族兴旺之本。”
“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这世道,家中多几双人手,别人也不敢欺辱上门。”
耿长生的话,也代表着这个世道普通人家的心理。
“此话怎么说?”张荣方沉默了下,出声问。
他常年习武,又出身就是道宫,对一般人的生活,还真没太多了解。
之前的前身,也都是姐姐在张罗着供养这具身体。
所以此时听到耿长生这话,他心中一动,问出声来。
“世道难为,杂税役事众多,我等平凡百姓,靠的不就是家中男人多,才能站得更安稳?”
耿长生叹息一声。
“就拿前不久我家中的一事来说。”
“我耿家宅子,紧挨着隔壁胡家。上个月因为我家中小儿和胡家小儿打闹,两边各有损伤。
於是胡家便打上门来,要求我家赔偿,区区小儿手上一道划口,便要我等赔付五百两!”
五百两??
张荣方也是轻吸一口凉气,这钱都能在谭阳城买上一个两百平的大院子了。
这胡家是真狠。
“之后,是如何解决的?”他不由问道。
这种事,他自问,若是他来,肯定要私下请人,把胡家杀掉几人,吓住他们,应该就没多少事了。
如果还不干,便只能灭门了。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种世道,人不狠,家不稳。
“唉....”耿长生叹道。
“之后...我们报了官,可惜胡家在衙门有人。 无果之后,我们又拜托别家说和,花费了不少人情,才把赔偿减少到了一百两。
最后赔付了事。”
“......”张荣方无言以对。
他顿了顿。
“为何如此?”
耿长生摇头。
“因为他胡家有女嫁给灵人,家中驱口家丁十多人,个个膘肥体壮。家中还有人习过武。”
他苦笑了下。
“我们普通人家,家里虽有些闲钱,也才是近些年才崛起,仓促间,连请护院家丁都不敢,因为家中无自家人能坐镇。
若是敢请护院家丁,万一人家起了歹心,谋夺家产下来,我们根本....”
耿长生面露难色。
这便是为何谭阳大多家中都送人习武的缘由了。
“所以,听闻张大人年纪轻轻,一身武艺便已入三品,不知可否能看看我家中小女,是否有这份福气,入得大人门下?”耿长生提议道,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
他说的是小女,而这年头,女儿家能习武的地方不少,主要就是拳馆,道门,帮派,以及私人护院。
可他耿长生偏偏指明自己,希望拜其为师。
张荣方有些不解,不过从刚刚的闲聊来看,耿家在经商方面,似乎有门道,只是缺少靠山。
而自己这边,这么年轻就能到三品,还能转正,还和李霍云私交不错。
之前林琦宵当面和自己冲突,被李霍云挡住,没能当场下狠手,估计那次事也被传出去了....
这么看来,倒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