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容不是什么大祸患,只是不想自相残杀,消耗兵力,让黄帝讨了便宜,所以要花点时间收服他的军队。眼下蚩尤才是大患,他若再赢了这场战役,高辛危矣。」
「多谢你肯亲自来帮忙,不过这是轩辕大军,你虽是高辛国君,也要一切都听从军令。」
「如我所说,我叫子臣,奉陛下之命前来听从王姬调遣。」
「应龙将军会告诉你一切,你一切听他号令。」轩辕妭起身就要走。
「阿珩。」少昊伸手拉住阿珩。
「末将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办。」应龙立即低着头,大步跨出了营帐。
「阿珩。」少昊什么都说不出来,可又拽着阿珩不肯放。
阿珩拿出了一方血字绢帕,「是你模仿我的字迹,请蚩尤去洵山救我和四哥吗?」
少昊看到那些鲜血,下意识地看向阿珩的断指,身子似乎微微颤了一颤。
阿珩见他没有否认,微微一笑,「谢谢你了。其实,我已经不怨恨你了,你毕竟不是我们的大哥,我求你救我四哥本就是强人所难。」
「我承诺过要好好照顾你和昌意,是我失信於青阳,你怨我、恨我都很应该。」
阿珩轻叹了口气,「我们年少时,都曾以为自己就是自己,只要自己想,就什么都能做到。后来却发现我们都无法脱离自己的家族、出身。你是高辛少昊,你想救人却不能救,我是轩辕妭,我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有些事情明明想做,却不能做,有些事情明明不想做,却不得不做。连我都如此,你是一国之君,不可做、不得不做的事情比我更多。」
少昊一直渴盼着阿珩的谅解,可真到这一日,阿珩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他的苦衷,他却没有一丝欣慰,反倒生出了更浓重的悲哀。青阳和他都曾试图保护着阿珩,让阿珩不要变成他们,可阿珩最终还是变成了他们。青阳如果还活着,看到阿珩身披铠甲,手握利剑,号令千军万马厮杀,不知道该有多心痛。
他们护佑着天下,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护佑不了!
「阿珩……」
阿珩眉梢眼角透出了浓浓的疲惫,垂目看着少昊的手,「放手吧,我虽不恨你了,可你我之间也永不可能回到过去,正因为我已真正了解了你,所以,我一清二楚,我们永不可能是朋友,你就是高辛少昊,我就是轩辕妭!」
少昊心底一片冰凉,全身无力,手慢慢地滑落。
阿珩掀开帘子,飘然离去。
深夜,除了戍营的士兵,众人都在安睡。
阿珩带着阿獙勘查着地形,山坡上有几座废弃的民居,主人也许已经死於战火,也许逃往了别处,田园一片荒芜。阿珩走近了,看到庭院中的桃树,一树繁花开得分外妖娆,种桃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桃花却依旧与春风共舞。
原来不知不觉中,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冀州离九黎不远,想来九黎的桃花也应该开了,不知道是否依旧那么绚烂。
阿珩突然起意,对阿獙说:「我们去九黎。」
整个寨子冷冷清清,偶尔看到几个盛装的少女,也没有去参加跳花节,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己的竹楼上。
阿珩走进山谷,满山满坡开满了桃花,山谷中却没有了唱歌的人。阿珩不解,那些少年、那些少女哪里去了?他们不是应该围在篝火边用山歌来求欢吗?
忽而有歌声传来,阿珩闻声而去。
一更天,吹呀吹呀吹熄了油灯光
妹妹子上床等呀等呀等情郎
二更天,拉呀拉呀拉上了望月窗
妹妹子空把眼儿眼儿眼儿望
三更天,撕呀撕呀撕破了碧纱帐
妹妹子脱得精呀精呀精光光
四更天,听呀听呀听见了门声响
妹妹子下楼迎呀迎呀迎情郎
五更天,飘呀飘呀飘来了一阵风
妹妹子等了一呀一呀一场空
哥啊哥,盼你盼,打了大胜仗
哥啊哥,盼你盼,平安转回乡
……
桃花树下,唱歌的女子竟然是一个两鬓斑白的妇人。女子看到阿珩,微笑道:「你是外乡人吧,来看我们的跳花节吗?过几年再来,男人们都去打仗了,过几年他们就回来了。」
阿珩轻轻问:「你等了情郎多久了?」
「十六年了。」
阿珩默然,那些荒野的无名屍体,早已经被风雨虫蚁销蚀得白骨森森,却仍旧是女儿心窝窝里的爱郎。日日年年、年年日日,女儿等得两鬓斑白,而那荒野的白骨却任由风吹雨打,马蹄踩踏。
夫人看到阿珩怜悯的眼光,很大声地说:「阿哥会回来的!阿哥会回来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喃喃低语,「战争会结束,一定会结束!神农和轩辕的战争一定快结束了,阿哥会回来……」
阿珩心惊胆寒,这个世外桃源的凄凉冷清竟然是他们造成!对两族的百姓而言,谁胜谁负也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让战争尽快结束,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她对妇人郑重许诺:「是的,战争一定会结束。」
阿珩穿过桃花林,走向后山,白色的祭台依旧安静地伫立在桃林中。
绿草茵茵,落英缤纷,阿珩沿着台阶走上了祭台,地上厚厚一层落花。一个兽骨风铃掉在地上,阿珩弯身捡起,把风铃重新系到了檐下。
她轻轻摇了一下风铃,叮当叮当的悦耳声音响起。
玉山之上,寂寞的六十年,在叮叮当当中过了;明明已经动心,却死不肯承认,把他留在蚩尤寨,在叮叮当当中离去;住在了不远处的德瓦寨,明明担忧着他,却不肯面对自己的心……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声音依旧,时光却已是匆匆数百年。她依旧有年轻的容颜,可心已经苍老疲惫。
阿珩默默站了很久,准备离开,回身间,一切都突然停止。
漫天落花,纷纷扬扬,蚩尤一身泣血红衣,站在祭台下的桃林中,静静地等着她,犹如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峰,过去如此,现今如此,以后亦如此。
蚩尤粲然一笑,向她伸出了手,阿珩不禁也笑了,奔下台阶,如蝴蝶一般,轻盈地穿过缤纷花雨,朝蚩尤奔去。
两手重重交握在一起,相视而笑。
繁星满天,落花成锦,都不抵他们这一笑,醉了春风,醉了山水。
蚩尤牵着阿珩的手,徐徐走过桃花林,走向他们的竹楼。
小楼外的毛竹篱笆整整齐齐,红色的蔷薇、白色的山茶、蓝色的牵牛、黄色的杜鹃……五颜六色开满了篱笆墙。屋侧的菜地搭着竹架子,葫芦和丝瓜苗正攀援而生。青石井台上,木桶横倒,水从木桶倾出,打湿了井台下的地面,几只山鸟,站在湿地里,吸啄着水坑里的水,见到来人也不怕,反倒昂着头,咕咕地叫。
掀开碧螺帘,走入屋内,到处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窗屉的天青纱犹如雨后的晴天,绯红的桃花映於窗纱上,像是一幅工笔绢画。
阿珩看着蚩尤,喉咙发涩,这个家,他照顾得很好。
蚩尤笑了笑,抱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凤尾竹声潇潇,桃花雨点纷纷,他们相拥而坐,和几百年前一样,共饮一竹筒酒嘎。
没有一句话,就好似连说话都会浪费了时间,一直凝视着彼此,都舍不得把视线移开,就好似一眨眼一切就会消失。
阿珩去解蚩尤的衣衫,蚩尤笑看着阿珩,一动不动,只偶尔抬抬胳膊配合一下,待自己衣衫全部褪下时,方把阿珩推倒,侧身半倚,拿着一竹筒酒,用竹筒把阿珩的衣衫一点点挑开,竹筒越来越倾斜,酒水洒落在阿珩身上,蚩尤俯下身子,顺着酒痕而吻。
婉转的呻吟,激烈的纠缠,缠绵的欢爱。在这小小竹楼上,没有轩辕,没有神农,只有两个彼此喜欢的男女,享受着世间最古老、最简单却也是最浓烈、最永恒的快乐。
半夜里,两人同时醒了。
月色皎洁,透窗而入,阿珩贪婪地凝视着蚩尤,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就好似要把他的一切都刻入心里。
蚩尤微笑地看着她,阿珩眼中有了泪光,蚩尤猿臂轻探,把她卷入了怀里。
阿珩的指头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一字字画着,「藤生树死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蚩尤刚开始没意识到阿珩是在他胸膛上写字,察觉后,凝神体会着,发现她一遍遍都写着同一句话。
蚩尤抓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双掌与阿珩的十指交缠在一起。
阿珩媚眼如丝,睨着蚩尤。蚩尤粲然一笑,两人的身体又纠缠在了一起,就好似要把对方融化在自己身体里,把自己融化到对方的身体里,激烈到近乎疯狂的索取和给予。
终於,两人都精疲力竭,却依旧不肯稍稍分离,紧紧贴挨在一起。
蚩尤低声问:「我们的女儿在哪里?安全吗?你知道,天下恨我的人太多。」蚩尤竟然第一次顾虑起他的敌人们来。
「在玉山,有王母的保护,还有烈阳的守护。」
蚩尤这才放心,「那就好。」
月光照到墙壁上,发出幽幽红光,阿珩脸埋在蚩尤肩头,「是什么?」
蚩尤手轻抬,墙壁上挂着的弓飞到他手里,红光消失,变得只有巴掌大小。竟然是盘古弓,被蚩尤随随便便挂在了无人居住的竹楼里。
阿珩轻笑,「你还没扔掉这东西啊?」
蚩尤拿起了弓,对着月光细看,「虽然我拉了无数次,它都没有反应,不过我能感觉到它不是废物,只是堪不破它的用法。」
阿珩在玉山时,也曾听过盘古弓的故事,知道传说中它是盘古铸造来寻找心爱女子的弓。可不知道为什么盘古一次都没用过,却把它列为神兵之首,交给了玉山王母保存。
阿珩从蚩尤手中拿过弓,看到弓身上好似有字,正想着太小看不清,弓变大了,「弓身上刻着字。」
蚩尤凝神看去,弓身上刻着曲纹装饰,既似蝌蚪,又像花纹,就是一点不像字。
「这是已经失传的文字,传闻只是用来祭祀天地的咒语,四哥喜好赏玩古物,所以我认得几个。」
蚩尤生了兴趣,「刻着什么?」
阿珩半支着身子趴在蚩尤的胸膛上,一字字辨认了半晌,困惑地说:「以心换心。」
这四个字十分浅白,不可能有任何异义,蚩尤默默不语,细细思索。
阿珩把弓扔到一旁,低声说道:「盘古弓也许的确是盘古所铸,不过说什么不论神魔、不论生死、不论远近,都能和心爱的人再次相聚,却肯定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
蚩尤含笑说:「不管盘古弓真假,这四个字却没错。如果真能懂得以心换心,盘古大概就不会失去心爱的女子了。」
笑声中,晨曦映在了窗户上。
纵使再珍惜,再贪恋,再不舍得睡,这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阿珩起身,穿衣离去。
蚩尤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走到了门口,阿珩突然回身,「你身后是神农,是为你浴血奋战的兄弟,是炎帝和榆罔,我身后是轩辕,是无数孤儿寡母,是我的哥哥侄子。我会尽全力,也请你不要手下留情,那会让我恨自己。」
「你知道我不会。」蚩尤半支着身子,红袍搭在腰上,一头黑白夹杂的头发散在席上,双目隐含痛楚,笑容却依旧是张狂的。
清晨,轮到风伯巡营,雨师主动要求和风伯一起去,又强拉上了魑魅魍魉。
走到山顶,一群人远远地看到轩辕妭和蚩尤一前一后飞来,蚩尤的坐骑明明可以很快,可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轩辕妭身后,而以轩辕妭的修为,也不至於察觉不到蚩尤就跟在她身后,她却毫无反应。
就要到营地,蚩尤的速度猛地快了,和轩辕妭并肩飞行,强拉过轩辕妭的身子,吻了她一下,轩辕妭也不见反抗,反而紧紧抱住了蚩尤。只是短短一瞬,她立即放开了他,向着轩辕大军的营帐飞去,可魑魅魍魉他们已经全部震惊得不知所措。
魍结结巴巴地问雨师:「这、这怎么办?他们俩是相好,这仗没法打了!」
魑性子冲动,立即跳了出去,拦在蚩尤和轩辕妭面前,气得脸色通红,对蚩尤说:「我以为是谣言,没想到是真的,难怪你们一直难分胜负!你怎么向大家交待?你怎么对得起誓死追随你的神农汉子?你怎么对得起赤诚待你的榆罔?」
蚩尤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冷笑着问:「我需要向你们交待什么?我对不对得起他们,要你做评判?」
好巧不巧,应龙起早巡逻也巡到了此处,听到动静闻声而来,恰好听到魑的大吼大叫。
魑指着轩辕妭大声问蚩尤:「你和她是不是在私通?」
应龙怒叱:「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们全都亲眼看见了,就在刚才他们俩还又搂又亲,是不是,雨师?」
应龙看了看子臣,想到王姬自休於少昊,心头疑云密布,根本不敢再出口问。轩辕族的神将离怨焦急地说:「王姬,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您和蚩尤真的……真的……有私情?」
跟随风伯而来的神农族将士也七嘴八舌地问蚩尤,不管他们质问什么,蚩尤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阿珩,他的眼神无比复杂,有焦灼,有渴盼,有讥嘲,也有怜惜。
蚩尤不是君子,可做事向来正大光明,就连屠城都屠得理直气壮,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残忍。我就是屠了,那又怎样?我就是对敌人很血腥,那又怎么样?可唯独和阿珩的感情,他一直像做贼一样藏着掖着。
在众人的逼问下,阿珩几次想要否认,但是蚩尤的眼神却让她心痛,她已经委屈了他几百年,难道直到最后一刻,她仍不能光明正大地承认吗?蚩尤并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却在乎自己是否堂堂正正。
忽而之间,阿珩下定了决心,坦诚地说:「我是和蚩尤有私情。」她的声音不大,却惊得所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连蚩尤都觉得是因为他等了好几百年,所以幻听了。
「我已经喜欢蚩尤好几百年了!」阿珩又说了一遍,声音很大,就好似在向全天下昭告。
两边的神将惊慌失措,像是天要翻、地要覆了一般。少昊忧心忡忡地看着阿珩,他本想打击蚩尤在亲信中的威信,所以设法让风伯他们撞破蚩尤和阿珩的私情,却没料到应龙会恰巧出现,竟然把阿珩拖入了泥潭。如今一个处理不当,轩辕士兵不仅不会再听阿珩的命令,还会鄙视唾弃她。
蚩尤却愉悦地纵声大笑,笑得畅快淋漓,不羁飞扬,毫不掩饰他从心底迸发的得意欢喜。
所有人都呆呆地盯着他大笑,蚩尤笑了半晌,终於不再大笑,可仍旧欢喜地看着阿珩,眼中有毫不遮掩的情意。魍结结巴巴地问:「大将军,您、您不会中意这个轩辕妖女吧?」
蚩尤大概心情太好了,竟然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道:「我不中意她,难道中意你?」
魍和魉都快急哭了,「可她不是好女人。不守妇道,明明嫁给了少昊,还要勾引大将军;狠毒嗜杀,谣传她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哥哥,就这几个月,我们死在她手里的士兵已经七八千了。」
「那又怎么样?不管她是什么样,只要是她,我都喜欢。」蚩尤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珩,笑嘻嘻地道。
少昊躲在人群中,滋味复杂地盯着蚩尤。
阿珩似羞似嗔地瞪了蚩尤一眼,对应龙和离怨说道:「我知道你们想听到我的解释抱歉,想给自己一个原谅我的理由,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原谅。我唯一需要请求原谅的人是蚩尤,这几百年间,我为了母亲,为了哥哥,甚至为了我的女儿,一次次牺牲着他。三年前,母后仙逝时同意我嫁给蚩尤,我对蚩尤许诺我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再次背弃了我的诺言。我为了我的族人,不但没有跟他,反而带着你们来杀他。从始至终,我一直恪尽我是轩辕王姬的责任,从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轩辕的事情,却在一直对不起蚩尤。你们若信我,我就领兵,若不信,我可以立即把兵权交给应龙。」
应龙立即跪在阿珩脚前,「末将誓死跟随。」
沙场上时刻生死一线的军人与朝堂上的大臣不同,他们的是非对错十分简明直接,只认一个死理。应龙当年不惜毁灭龙体也要救部下的事被广为传颂,在军中威信很高,再加上跟随他巡营的都是他的亲随,看到他下跪,如同听到军令,也纷纷跪下。
离怨他们也跪了下来,「若没有王姬领兵出征,只怕此时轩辕城早破。」毕竟自从领兵出征,轩辕妭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何况,神农和轩辕一直互有通婚,开战以来,这种家国难两全,私情和大义不能兼顾的事情他们都听说过。而且轩辕民风剽悍豪放,对男女之情很宽容,若轩辕妭矢口否认,他们也许表面相信,心头却疑云密布,可轩辕妭大方承认,他们反倒心头生了敬意。
少昊暗自松了口气,看上去很凶险的事,没有想到竟然因为阿珩的坦诚,轻松化解了。有时候人心很复杂,可有时候人心也很简单,需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阿珩看向魑魅魍魉,「你们跟着蚩尤已经几百年,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竟然还要质疑?如果他会出卖你们,轩辕早就把神农山打下了,他背负了天下的恶名,难道是为了自己?真是枉让他把你们看作兄弟了!」她的语气中既有毫不掩饰的骄傲,也有沉重的悲哀,不管是轩辕的将士,还是神农的将士都生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凄凉感。
魑魅魍魉脸涨得通红,一个两个全低下了头。
阿珩深深看了一眼蚩尤,带兵离去。
蚩尤微笑地凝视着阿珩,第一次,他当众看着她时眼中再无一丝阴翳,只有太阳般光明磊落、赤诚浓烈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