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欲颓,阴云绕城。
一袭红衣登临律都,立於城楼之上,低头俯视着城内纷乱的人流,神色平静,乌发如瀑,绯红的瞳孔里倒映着一街孽欲,满城疏狂。
红衣少女撑起油纸伞,将之斜搭在肩头,目光澄净,眺望远处。
城北皇宫内,刀气冲天宇,剑气凌霄汉,刀宗之主拖刀奔行,与剑宗末峰峰主战成一团,半座皇宫在两人的战斗波及下,沦为废墟,丝丝气息牵连撕扯,合体境以下,仅仅是靠近此处,就要被那狂暴的刀光剑气生生绞成肉沫。
两位飞升境初期的战斗,从皇城中央,一路席卷向北,谁也未曾占半点上风,最大的一次换伤,是肆柒与沈庚互换一臂,鲜血横飞,仅仅是溅出的血液,就摧毁了数百米宫城内墙,炸开的灵气更是让方圆十里内金丹境以下的鬼物,近乎死绝。
肆柒龇牙咧嘴,光头耀眼,轻易接回断臂的同时,以心神驾驭飞剑“番茄”,带起无尽罡风,形成一道恐怖的剑气龙卷,狠狠贯向沈庚胸口。
刹那之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滚滚灵气自北而来,尽皆付诸於此剑!
沈庚神色狰狞,灰发狂舞,凛冽刀气撕裂大袖,倒卷入天,那只斩落的断臂被其随意抛出,让一根不知来自何处的血藤卷住,吞噬融合,与之合为一体。
他张狂大笑,肩膀断口处血肉蠕动,凭空生骨,根根肌腱缠绕附着於白骨表面,而后赤虫蠕动,顷刻间爬满那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凝出纵横交错的密集血管,看起来格外可怖。
刀光撕裂云海,破开剑气龙卷,漫天阴云被纵横的刀气切割成密集的网状结构,好似云层之中凭空出现了一副倒悬棋盘,仙人於九天之上落子而下,对弈整座大律皇城。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正邪之争了,而是真真切切的刀剑之争、大道之争!
两道身影杀穿皇城,向南而去,刀气剑气此消彼长,滚滚奔袭,与此同时,六道身影自南而来,五人在前,一人在后,是那身为魔道修士,却仅靠一身剑术就让五位剑宗供奉节节败退的鬼玄盟境主君和。
两拨人马错身而过,沈庚随手一刀斩向猝不及防的剑宗供奉朱溪,隔着远远的距离就被一头漆黑的巨犬生生咬碎刀光,对其怒目而视,紧随其后的君和御风而来,大袖飘摇,冷冷地瞥了沈庚一眼,寒声道:“我的战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沈庚回望了君和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皱纹随着肌肉的牵扯堆挤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狞恶。
他一边继续以刀气侵袭渐落下风的光头肆柒,一边口不对心地出声敷衍道:“好的好的,我尽量不打扰君和大人大展神威。”
一只苍鹰长掠而出,击起狂风,饱满的羽翼下攒射出密集的羽毛状剑气,竟是连带着沈庚和肆柒在内,全都拢进了攻击范围之中。
吴斜作为外宗供奉之首,自然首当其冲,被君和针对最多。先是龙蛇剑气双双被破,再是护体剑气生生碎去大半,衣襟染血,兀自顶在最前方,为其他修为稍次的外宗供奉分摊了不少压力,绕是如此,五人之中受伤最轻的朱溪也接连撞断了好几根肋骨,只能以灵气勉强包裹断骨,死战不退。
毕竟渡劫境与仙人境之间,还是有着难以靠数量填补的不小差距。
君和一人撵着五人杀向北方,撞穿城楼,来到了律都城外的荒山野岭之中。
沈庚与肆柒往南而去,
刀剑争锋,气机肆虐,一路开山凿石,摧城破土,将整座律都用一条鸿沟,分割成了东西两半。 这还是两位飞升境修士各有收敛的结果。
至於原本最先被沈庚针对的大律镇守南宫慎,此刻已经悄然脱离战场,护送大律皇室人员离城。
律都北城,巨阙檐顶,红衣女子终於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她拾起一根长矛,调转矛尖,朝着律都渡口所在的方向,抡圆的窍细的手臂,而后蓦然掷出,一道赤茫追星赶月,撕裂长空,眨眼间来到了那座废墟渡口之处,只是一个照面就轻易破开了南妖境境主千渝的护体罡气,贯入他的胸口,一路推着他撞穿数百米房屋、摧枯拉朽,最终一头砸入了砖瓦碎石之中,生死不知。
劫后余生的林天龙深深地看了一眼北城楼上的红衣女子,瞳孔收缩,抱拳行礼之后,招呼符宗弟子协助群众撤离,自己则御风去往北境,企图与吴斜等人前后夹击,围剿剑宗逆徒君和。
一击带走了鬼玄盟四位境主之一,南宫律神色平静,朝着城中之处伸出手掌,遥遥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