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完了宵夜，达妈整理完桌上的餐具后就去睡了。

进房门之前还从口袋里头掏出一条天珠，刚刚到货的Ａ极品，也没问忘情天妖同不同意，一手捞起他的右手比了一下，就帮他戴了上去。

三个人第一次看到忘情天妖发楞的表情，无法克制的笑意出现在三人心头，转过头去抖着肩，拚命的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

阿达相信忘情天妖他不知道，那条天珠是要钱的，刚刚达妈一听到他是顾问时眼神发了光，睡前来这一手强迫推销，可以说是百试百灵。

看着手腕上造型质朴的手炼，忘情天妖更加确定这个女人和玉娘一定有什么关连。当年他和玉娘相识的第一日时，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离去前玉娘也是掏出一条炼子亲手挂在他手上，虽然事后收了他一点钱，忘情天妖还是觉得那种感觉很好。

所以他们后来结婚了，直到玉娘和灵儿被害，忘情天妖再也没有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默默的看着达妈进了房间，许多疑问只能留待自己去查访。

「不急着走吧？我们到楼上去吹吹风吧，这个温度聊天是最好的。」阿达看到达妈进房间后，整个人的感觉蓦地变化，那股非人的感觉又出现。

这次不只是忘情天妖，连卜臻和冠军都感受到了，不是冷默，不是杀戮，不是残忍凶暴的阿达，而是超然。

四个人里头，冠军现在是杂志社大老板，明天根本不用上班；阿达则是名义上的社长，大菜鸟一只，也不用上班去打扰其他人的工作；卜臻则是负责专栏写作，她根本从来不上班；忘情天妖从出生以来则从来没听过「上班」这个名词，所以就按照阿达的提议上楼说说话。

顶楼已经被冠军找人设计过，原本杂乱放置的东西都被丢弃，靠近路的那一边堆满了小盆栽。阿达从楼下搬来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又弄了几瓶饮料、饭后水果，除了忘情天妖几乎不主动开口，阿达倒是不断亏着卜臻和冠军。

气氛是见鬼的和谐，几个小时前的生死厮杀彷佛只是场廉价的梦。

连卜臻都可以感受到忘情天妖的变化，从在天空遇到他时展现的狂暴凶戾、杀气涛天，一直到现在面露微笑的吃着饭后水果，这真的是差太多了，刚刚阿达给他的那颗黑珠子效果真好。

冠军虽然不知道忘情天妖到底有多厉害，不过起码是个能飞会吃人的家伙，和对方比起来，如果没拿武器的话，自己大概有九成打不过他，一想到这里实在有点沮丧，怎么才多久没回到台湾，这里的高手多了这么多？

这些年来走过世界这么多的地方，见过的高手多到数不完，如果用上武器，冠军相信能够杀死自己的人非常的少，可是才回到台湾没多久，怎么一些奇怪的人不断出现。

先是那个邪神，身上强大的力量比起自己不仅要高上许多，而且是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呈现。

接着是自己的侄子阿达，变态式的强大，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是连比都不用比，冠军相信除非是用上同归於尽的大型炸弹，要不然根本不会有人能打赢他。

原本以为不会出现第三个，结果才没几天又有一个会飞的人，还是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瑞。

舔了舔嘴唇，冠军在卜臻诧异的眼光下站了起来，微笑着对忘情天妖说：「气玄先生，你方不方便和我来个饭后运动？」两眼精芒外放，莫名出现的战意源源不绝。

未等忘情天妖回话，冠军已经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在桌子上头，往顶楼前面的小花圃走去。

阿达家的房子地坪不到三十坪，十几盆大小盆栽靠近墙壁边整齐靠着，空地所剩不多。

卜臻一听到冠军说出这些话，脸色大惊，和忘情天妖打架？这不是找死吗！

好不容易找到了给自己奇怪好感觉的男人，卜臻可不希望冠军就这么给分屍了，内心大慌，嘴巴一张就要阻止。

两个人今天才刚认识，冠军那张脸活像是个只会打高尔夫的小白脸，了不起学过一点跆拳道或是空手道之类的运动，要是真的和忘情天妖打起来，卜臻怕自己都还没结婚就先当了寡妇，开什么玩笑。

「好！」阿达说着，站了起来。

「？」卜臻讶异的看着阿达。

忘情天妖挑了挑眉不说话，银发随着夜风飘着。

「先说好了，这是饭后运动，不准死人。」也是阿达接着说的，从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冠军怪怪的，不仅身上的气息湣乱躁动，而且血压也轻微的上升。

阿达稍一思考便知道其中问题。

很会打架的人遇到比自己会打架的人要是不激动，那就他马的怪。所以阿达在饭后引导大家上楼，等着小舅自己说出来。

看了看卜臻，那个担心的眼神连白痴都看的出来，如果小舅今天没死，卜臻很有可能就是小舅妈了，阿达朝她微微的笑了笑：「只是放放血而已，对健康有帮助的……我妈说的。」

和练武的人相处久了，阿达已经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要遇到高手，要嘛就是把对方打趴下，再不然就是让对方把自己打趴，很简单的二分法则。

「他是我小舅，饭后运动运动，没问题吧？」阿达眨了眨眼睛，暗示忘情天妖不要出手太重。

听着阿达对自己的要求，忘情天妖嘴角不知为何的泛起淡淡微笑，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奇怪的女人都给自己怪异的熟悉感，不讨厌的感觉。

轻微的点头。

「阿达，我可不保证什么，在黑市武斗里，我是冠军，从来没输过！」冠军不断涨高的气势已经到了顶峰，神情冷峻，眼神也透着冷。

盘节纠缠的肌肉呈现完美的姿态，铜塑似的健美身材几乎可以当成范本，随着聚力，一道道劈里啪啦的骨节移动声出现在冠军身上。

双肘后拉，拳举至肩。

轰出。

「气玄先生，你对我刚刚的提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阿达一脸笑呵呵的看着忘情天妖，两人坐在休闲椅上，夜月凉如水。

忘情天妖闻言后只是盯着手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久久不发一语。

旁边的地板上，卜臻正拿着冰袋帮冠军敷着，已经昏过去的冠军躺在阿达弄出来的椰子床垫上，嘴巴附近两条鼻血已经被抆掉。

额头上一小点瘀血不过指甲大小，正是造成冠军昏过去的主因。

看到自己没有变成寡妇，冠军没有变成残废，卜臻知道忘情天妖已经留了手。

虽然知道冠军可能学过武术，可是没想到他的功夫真不错，前十秒的攻击凌厉至极，气势狂暴惊人，换做是自己也会手忙脚乱吧！卜臻爱怜的看着触手可及的男人。

冠军的拳力绝对是大的惊人，战斗用的杀人武技如狂风暴雨猛攻却没办法逼退只用单掌应对的忘情天妖。

忘情天妖甚至连脚都没移动半分，面对巨大的拳劲，白皙玉雕般的手掌比铜墙铁壁还要难破。

在战场上杀过数不清的敌人，冠军对於人体的要害有超乎一般人上千倍的认知，能造成人体损伤死亡的地方在第一轮攻击都完全招呼了。

就是过不了那双白皙的手掌，蝴蝶似的轻飘，巨山似的铜墙。

噗噗噗噗。过不去。

黑夜里，只有月光的顶楼，战场上的狂兽举起兽爪拚命攻击，战意高亢，高速的拳劲划过黑夜冷冷的空气，带起咻咻声。

一袭白衣银发的他挡着挡着，笑了。

近百年前，忘情天妖和儿子练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儿子拚命似的攻击，牙齿紧咬，掌爪拳腿招招惊人，父亲一面看书，单掌应对，水泼不进，丝劲难入。玉娘在一旁笑着，手上有茶水丝巾。

忘情天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和百年前的亮已经不太相同，空气的味道也和记忆中的不同，此情此景却有着神秘的熟悉感，暖着胸口。

噗噗噗噗。无一遗漏。

看到忘情天妖居然一面抬头赏月，一面和自己对打，冠军一股热血冲脑，狂吼一声，气势再度拉高。

起码也要打中你一拳。

暴退，凝气。

卜臻摸了摸冠军瘀青的额头，嘴角露出微笑，这样子的身手在正常人之间已经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吧？只是这个傻大蛋今天遇到的是超级天才，成名超过百年的超级高手。

能够和忘情天妖打上一架又没死，已经是很给阿达面子了。卜臻知道，除了阿达，冠军可是近百年的例外。

卜臻对於冠军能在最后使出那股力量大的惊人的拳感到诧异，在冠军的身上感受不到灵气的力量，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有这股力量。

这拳的力量连忘情天妖都讶异了吧，所以他才会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打过一架之后，阿达隐约可以了解忘情天妖奇怪的情绪，难道是因为曾经把他的道基墨精吸到身体内的缘故？

好像也隐约能知道阿达的想法，忘情天妖收起了内心的猜疑。

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顾问是什么东西，不过，我有一些疑问要处理，我解决完后再回来找你。」忘情天妖仰头望向无垠的黑夜，淡淡的说。

「好，其实那个事情很简单，就是请你调教一些学生学学武术，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吧！」一听到忘情天妖没有拒绝，阿达马上介面。

之所以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阿达认为大自在尊者曾经告诉他说有三个执法者要来对付他，左思右想下，除了需要赶紧解决那些偷袭自己的混蛋问题之外，还应该帮不败流找个帮手，毕竟都已经领了人家的薪水，自己没有教过他们什么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这个忘情天妖是自己看过最厉害的人，而且据符皇所说他本身也是一个武学大天才，这种人如果愿意帮忙训练一下不败流的学员或是教练，他们的实力应该会得到提升吧，再不济起码不要让那些古代武术绝学失传了，这真的是太可惜了。

而且阿达还想到刚刚达妈说他明天要去体检，下个月要入伍了，幸好抽到空军，听说空军比较凉。

至於那些见鬼的什么执法、杀妖怪任务，他马的你不仁我不义，没什么好说的，干！

当初说得那么好听，现在自己也不过是身上多了一点怪怪的东西，他马的就想过河拆桥、见利忘义、见异思迁，见他的大头鬼出嫁，到时候如果给我逮到机会，我就给你来个乐极生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马的……

阿达一边在心中干谯大自在尊者不够意思，一面咒骂祂上头那些没人性的家伙。

阿达真的是气昏了，大自在尊者上头的大老板没一个是人，又怎么会有人性呢？

喃喃自语的骂了几声后，阿达又问：「那……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要怎么联络你？你有没有手机还是电子信箱？还是你住在哪里，把住址给我，这样子联络比较方便。」

「手机？住址？」忘情天妖摇摇头，长年都在各地收集天外仙石，怎么有可能固定住在什么地方。

「你不用找我了，我只是去个地方确认一些事情，如果处理完了就会来找你，不会花很长的时间。」话说完，忘情天妖站起来走往几公尺外围墙边，浮起，缓缓的消失入空气中。

苍茫的月，快天亮的味道，从空中消失的银发。

「喔　　Shit，阿达。这个你也会喔？」刚刚醒过来的冠军扶着还有点昏的头，牵着卜臻的手，楞着。

阿达微笑，走到冠军旁边：「小舅，还会不会头昏？还是心昏啊……」故意瞧向冠军牵着卜臻的手，眼神透着笑意。

卜臻大方的笑着，伸手摸了摸冠军的额头：「阿达，刚刚忘情天妖的动作你看清楚了吗？我看不清楚。」一脸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