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少妇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叹气,仿佛看到什么极落伍、不合时代潮流的东西,满眼鄙夷。
只能用“光明磊落”来形容的态度,让汉子生出极度的荒谬感,这一切太不真实,像是一场无比可笑的怪梦,因为荒唐感太重,本应爆发的极度怒气,反而冲冲未能发作。
……为什么……错的明明是她?却能够这么趾高气昂?她凭的是什么?就是因为有钱吗?或者……是我的无能?
而面对沉默的丈夫,朱乐乐终於说到累了,挥挥手,仿佛打发下人一样地说话。
“已经听懂的话,就退出去吧!呵!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就让你继续当你的大侠。”
朱乐乐冷笑道:“这事情如果嚷嚷得天下皆知,看看是谁受不了!我不在乎名声的,无非是回去娘家,青灯为伴,与跟你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但你……从此就是绿帽乌龟一只,我倒想知道,世上究竟会不会有什么英雄豪杰,跟着一只乌龟打天下?又有没有哪只绿头龟,还能风风光光当大侠的?”
话语直戳汉子的内心深处,将压在心底的恐慌翻了出来,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朱乐乐看了出来,冷笑起来,等了半天没见到丈夫动作,又冷笑一声。
“还杵着像根木头干什么?没事干了就出去,别妨碍我追求爱情!”
理智已经没有作用,身体不再受大脑的控制,汉子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动作起来的,稍微恢复意识时,已经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转身出了门。
“出去时候记得把门带上!不然让别人听见,就怪不得我了!我可不想害你父子当不成大侠啊!”
妻子的话语,从身后传来,与之伴随的,还有那连接响起的畅美娇吟,仿佛最勾人的仙乐,又好像是魔鬼的轻笑,传入耳里,汉子差点直接摔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仿佛跟父亲一样,双目都盲了。
不愿在家中再待,却又无处可去,这番经历,无人可以分享、可以共担,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时间分秒过去,冲来的伤痛和羞辱,终於汹涌而至,压不下去,更担心自己的异状,万一被人看见,瞧出什么破绽来……
满怀顾忌,自己只能一路远离,捡一些偏僻小道,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破落的酒店。
寻了一处左右无人的座位,买了几坛烈酒狂饮,管他入口的是佳酿,还是马尿,此刻自己再不是那个隐忍的大侠,只是一个买醉的常人,痛饮狂喝,但求一醉,只希望醉了之后,什么都感受不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酒入喉,泪也无声淌下,不知不觉间,泪流已满襟,无数疑问涌出,为什么自己会沦落至此?
返家仓促,身上的银钱本就不多,一直喝到掏不出酒钱,被店家强行送客逐出,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脚下撞到树根墙角,滚倒在地,一身武功都仿佛不存,半天才挣扎起来,又不时和路上行人抆碰,在他人的白眼中,又哭又笑地跌撞。
“啊!长眼睛没啊?”
“你这人什么毛病?”
“赔钱!”
又一次撞到路人身上,却是几名酒气熏熏的壮汉,怒骂出声,将自己围在中间,想要勒索些钱财,自己任由他们搜检,辛苦半天,连半个铜子也没找到,顿时几个人就发了狂。
“哪里来的神经病!”
“跑来消遣爷爷的吧!”
“给我打!”
拳脚加身,若是换做真正的醉汉,恐怕几下就被打成重伤,但对於地阶的自己来说,根本毫无感觉,却也没有反抗的心情,任由他们使力。
见自己既不抵抗,也不惨叫,几个人愈发恼怒,拳脚更急,自己在地上不住翻滚,却疯狂大笑起来,宛若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件早被遗忘的往事,却莫名翻涌上来,是当初抢夺烧鸡,被父亲打得在地上翻滚的一幕。
……那时的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助,却从嘴中的烧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该是很羞耻的,却仍能感受到某种幸福,这究竟是为什么?父亲说,男人的价值就在於忍耐,但为何自己一路忍耐,却得不到幸福?究竟还要忍耐多久,一切才有解答?这条侠道,要行多久才看得见尽头?
在地上翻滚,心中不断质问,找不到答案,只有深深的绝望,当自己回过神来,周遭围着的醉汉已经不见,却有一道身影,正朝自己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