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的狗不叫。
连玄北也看不透她是什么心思,不得不防一手万一。
当玄北满腹心思地走到喜乐居住的凤阳阁时,依稀听闻里头传来声响。长剑划破空所发出的嗖嗖声是玄北万分熟悉的,他一半身藏在门外,侧头往里去看了眼。
喜乐个头蹿高得极快,半年不见似乎比虞子衿那小子还小高半个头。圆圆的脸蛋形状变化向鹅蛋脸模样,五官仿佛含苞花朵打开了瓣,渐渐成型。
她脱下花哨繁复的公主扮头,穿得像个男子,神情专注在舞剑。
喜乐习武是玄北允的。他的确许久不曾见喜乐,却并非当真不管不顾。喜乐公主活泼任性是全王宫知道的事儿,什么女红读书她全做不来,若非婴贞管束严格,恐怕她也将是个爬树翻墙的野女子。婴贞此人看似好摆布,内芯其实很强硬,认定的事谁也别想说动。从前玄北尊重婴贞几分,不大插手喜乐的事。
自虞子衿落水一事后,玄北与婴贞也算是撕破脸皮,沦为陌路。玄北对喜乐今后有所考虑,干脆指名得力的武将来辅导喜乐,上至排兵布阵,下是剑法马术,但凡喜乐想学,无所禁忌。
武将常常夸赞喜乐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以玄北亲眼所见而言,至少剑法不差,足以胜过一般男子天赋。
喜乐几个招式比划完了,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去,大声嚷嚷着婢女端茶送水擦额汗的。玄北拍了拍手走出去。
“剑术尚可,养尊处优的脾性更胜一筹。”他打趣似的说。
喜乐顿时慌里慌张一下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拉拉衣摆抹抹额头,又惊又喜地问:“父王!?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扬言将来要做女子都铭的喜乐公主究竟如何。”
玄北对她笑了一下,“林泽敏昨日禀告,说你透露出几分想上战场打仗去的心思,是真是假?”
喜乐挠挠头,难为情地支支吾吾:“儿臣……随口说说的……父王今日是为这话而来的么?”
她满含期盼地看着玄北,小声道:“父王可否容喜乐换一身衣裳?很快的!喜乐好久不曾见父王了……”
喜乐是从不抱怨玄北的。哪怕玄北忙碌再三、哪怕他有空带虞子衿出宫去却没空来凤阳阁走上一趟,即便玄北冷落婴贞,她也不怨他。她敬仰父王的心思很纯,像一头倔强的牛,旁人甭想拉动。
有这样一个女儿是玄北的福气,他点了点头,看着喜乐几乎要蹦蹦跳跳起来钻回房里去换衣裳。
玄北在屋里坐下,磨了磨手指,琢磨着如何开口。
他自不是一时兴起来的,此次前来多半为所谓和亲一事。这是喜乐的事,他不大愿意独自做主或绕过去问婴贞的意思。既是喜乐的事,该问她自己。
待得喜乐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来时,玄北与她来去聊了几句,才开口问:“你可知今日早朝出了什么事?”
宫中无他,琐事插翅般飞传最是厉害。
喜乐闻言脸色白了一瞬,想必是听说了。
“你怎么想?”玄北沉吟道,语气是就事论事的。
喜乐的十个手指搁在腿上翻来覆去地掰动,神情复杂,一对眼睛扑闪,好不容易寻到远处一个花样精巧的花瓶。她如释重负地把目光锁定在上面,直顺沿牡丹花瓣一点点滑下去。
描绘完整朵花后,她的眼叫嚣着疲乏了,泛起一阵酸胀。
“喜乐全听父王的旨意。”她轻轻地说。
两道锋利地眉拧起来,玄北道:“这是你的婚姻大事。你全一句听父王旨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