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娘皱紧秀眉,追问道:“可是,左子光背着爷杀人,一向重视军法的爷,怎么不惩罚他呢?”
李云潇暗暗一叹,这也就是竹娘了,换作旁人敢这么问他,不拿大耳刮子猛抽,才是咄咄怪事。
“娘子,咱们的爷,将来终究是要掌握大政的,很多事情不便於亲自下令啊。”李云潇左思右想,最终,冒着屁股开花的风险,还是说了实话。
说句心里话,不仅李中易特别宠爱竹娘,就连李云潇这个贴身大管家,兼近卫军都指挥使,也对个性直爽、忠心不二的竹娘,一直是另眼相看。
竹娘这才恍然大悟,小声说:“多谢潇松大哥悉心指点,小妹这厢有礼了。”说罢,敛衽为礼。
李云潇慌忙闪避到一旁,连连摆手说:“娘子是何等的身份,小的实在是不敢当啊,万万使不得的……”
竹娘虽然出身於西北折家,一直伺候在折赛花的身旁。可是,折赛花毕竟是女流之辈,并不是掌握折家军政大权的主帅,很多细节上的问题,难免有不清楚的地方。
折赛花都不清楚的阴暗面,更何况,一直没有独当一面的竹娘呢?
且不说竹娘和李云潇之间的交流,李中易正坐在书案后面,仔细的研究着,城内人丁及关系的报告书。
唐末的战乱时期,由於契丹人的不断袭扰,营州本地的汉民损失极大,即使没死的,也大多逃难去了。
等到契丹人彻底的占领了幽州之后,重用汉官管理民政,地处南京道和中京道必经之地的营州,人口逐渐增多,商业也日益繁荣起来。
道理其实很简单,逃出去的营州汉民,包括大户人家在内,很多都无法再回营州。
人口少了,无主的土地却增多了,只要依附契丹人的汉官不全是笨猪,按照传统的治理方法,采取无偿赠送土地,以及若干年减税的务实政策。
要不了一代人的时间,营州本地的小农经济,自然而然的会得到快的展。
李中易一边翻阅文档,一边仔细的琢磨着,敢窝藏传国玉玺的那位仁兄,必定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左子光已经把全城的人丁户籍,全都梳理了一遍,那人却始终杳无音信。
这么大的一座宅子,李中易进宅的时候,宅内又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从诸多的事实反推回去,平日里宅子里的仆人, 一定少不了。
忽然,李中易脑子里的灵光一闪,大叫一声,“唉呀呀,某家险些错过了……”
话音未落,就听左子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禀恩师,学生找到眉目了。”
李中易放下手里的毛笔,轻声一笑,吩咐道:“自己滚进来吧,某家倒要看看,你找到了什么眉目?”
左子光推门进屋,正欲行礼,李中易含笑摆了摆手,宽慰说:“将明辛苦了。”
李中易此话一出口,左子光便明白了,坑杀叛族工匠之事,他肯定没有做错。
左子光忽然想起了李中易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名言: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具体应景的解释,其实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恩师,学生差点被那人绕了进去,好在咱们甄别户籍异常仔细,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左子光嗜血的舔了舔唇角,眯起双眼,“如今,那人的大致身之处,学生知自矣!”
李中易含笑摆了摆手,说:“你且莫说出来,咱们各自手书在纸上,看谁猜得更准?”
“哈哈,一切都瞒不过恩师您的眼睛,那学生便献丑了。”左子光挽起衣袖,提起毛笔,饱蘸浓墨,在雪白的信笺之上,刷刷写下了一行大字。
与此同时,李中易也在纸上,留下了他的看法。两人几乎一齐收笔,师徒彼此看了眼对方的字迹,竟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嘿嘿,那人竟然是……”左子光仿佛饿极了的噬人猛兽,突然现了猎物一般,精神异常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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