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有一句话,我终究要问你。」低沉沙哑的声音,却透着水一般的温柔,在月色中响起。
他终究是不死心,想问一问她。
「七叔,你说。」微微低下头,她约莫猜到了,又觉得猜不到,一颗心轻轻跃动,根本不听使唤,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听着男人稳定却又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她咬着唇,紧张地等着。
「你喜欢三皇子?」男人终究出口,直接地问道。
「啊——」她不曾想他竟然问三皇子,睫毛轻抬,黑白分明的眸子安静地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下,终究是道:「也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若是嫁他,极好。」
「那牛千钧呢,你喜欢他?」男人听得这个后,步步紧逼,又问道。
「也没有……」其实本来可以干脆告诉他,就是喜欢,可是不知爲何,如今却不想骗他了。
喜欢是什么,两辈子了,她幷不太懂,或许当年对萧永瀚的是喜欢吧。只可惜,那曾经的喜欢随着无边岁月的流逝,於她而言已经只成爲了无痕迹的一个梦。
她回忆上辈子那诸般甜蜜,还有十几年的煎熬,都仿佛是一场梦,都仿佛是看着别人的故事。
「那你心里……」萧敬远凝视着她,低柔的声音带着诱哄的味道;「还是记挂着永瀚?」
「当然没有!」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反驳。
「哦。」萧敬远轻轻哦了声后,再次问道:「既是都没有,那你心仪之人,是哪个?」
「心仪之人?」阿萝摇头,一边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腿儿,以便让自己不会因爲那汹涌的潮湿而难受,一边低头老实地回道:「我好像没有什么心仪之人。」
「是吗?」萧敬远挑眉:「从未有过?」
「嗯!」至少这辈子没有过,她确定过的。
谁知道她这话说出后,却听到那人又问道:
「那你当日说,虽是未曾婚配,却是已经有心仪之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阿萝开始还没想明白他说的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当初自己被他救了后,他问自己可曾婚配,自己故意骗他,说有了喜欢的人……
这可真是谎言当场被戳穿,看来人如果记性不好,千万不能撒谎,要不然总有露馅的一天。
被人当场戳穿,她面皮阵阵泛烫,羞愧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局促了好半响,才咬牙道:「我那个时候年幼无知,读了李杜,便觉得李杜文章冠绝天下,心仪之人就是李杜!」
这是一个多么禁不住推敲的理由啊,不过阿萝不管了,硬掰也要掰出来一个说法。
「嗯……说得是。」萧敬远颔首,语气中竟难得带了一丝笑:「你倒是比小时候长进了许多,多读点诗总是好的。」
看他仿佛竟然信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下面的潮湿越发重了,她腰酸,身子疲乏,小心瞅了眼站在自己闺房的男人,她终於忍不住提醒道:「七叔,那你还有事吗?」
「没有,我先走了。」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往外走。
阿萝顿时松了口气,想着可算是走了。
谁知道他刚走到窗前,却又停下脚步,回转身。
「嗯?」怎么又不走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却见男人高大的身形立在窗前,回转过身,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朦胧的月光洒在窗棂上,将那飘飞的柳絮映衬在软薄的纱窗上,长夜无声,那柳絮的暗影婀娜地在纱窗上摇曳而下,仿佛漫天的雪花在飞舞,静谧而优美。
男人回首,凝视着屋内的小姑娘。
鼻翼是似有若无的香气,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是女孩儿家闺房才有的。
他可以沙场上对付百万敌军,可以朝堂上应对勾心斗角,可是却幷不知道,该如何去和这么小一个小姑娘言说自己的心事。
她总是傻乎乎的样子,前脚说谎,后脚露出破绽,有点小小的自作聪明,笨笨的根本不知道掩饰。
还有点任性娇气,有点懒。
可他就是喜欢她,那些小小的缺陷,在他心里都是那么可爱。
「阿萝,你有没有想过——」他停顿了下,声音略显紧綳:「让我来照顾你。」
这句话,藏在心头,不知道多久,终於说出口。
当说出口的那个时候,萧敬远只觉得柳絮消失了,光阴静止了,心跳不再有,唯独那萦绕在心间的女孩儿香气,越发清晰,清晰得让他每吸一口气,都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