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了看这里的情形,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今日也是真的有些身心俱疲了,因此点了点头,也就离开了。
太子刚走,太子妃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马芳儿心里直撇嘴,心道,这样风一吹就倒的身子,何苦出来碍眼?要是再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可就更热闹了。
她用帕子轻轻掩了口鼻,状似恭敬的说道:“太子妃,您身子不好,这里风又渐渐大了。您不如先回去安歇,这里有妾身安排,您不必担心,一定妥妥当当的。”
“我自然知道马妹妹最是妥当的,只是我这心里到底悬着,即便是回去只怕也不安心。”太子妃又咳了一声,“万寿节就要到了,要是这个时候,咱们太子府弄出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只怕是……咳咳……”
万寿节?马芳儿心里一琢磨,可不就是吗?这个月末就是万寿节了。听说最近皇宫里早就开始操办此事了。今年是皇上五十岁的整寿,是势必要大操大办的。听说连京兆尹都不肯上报一些罪大恶极的罪行了,就怕扫了皇上的兴致。
本来,她真的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给秦双双来个落井下石,让她干脆一辈子都别醒过来。可是经过太子妃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收起了这份心思。
这个该死的秦双双,怎地如此的讨厌,就连想让她死居然还得挑时间!
“说起来,秦妹妹这次小产实在是太过蹊跷了。她真是这胎来得突然,去得更加突然啊……真是世事无常啊……”太子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感慨了起来。
“她这也是没有福薄,恐怕是没法承受这个福分……”说到这里,马芳儿突然停住了。
是啊!怎么一切都这么突然!
她方才已经听下人说了,说是一个外院的婆子无故冲撞的秦氏,这才导致她突然小产。
那婆子和秦氏无冤无仇又为什么特意跑来撞到秦氏?
是被别人指使的?
还是被……秦氏指使的?
马芳儿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她很快的就将所有的疑点穿了起来。
太子妃看到马芳儿的神色从疑惑到凝重到释然,却是什么也没有多说。
那孙达匆匆忙忙的抵达太子府的时候,却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装饰豪华,做工精致的楠木四轮大马车。
他细细一看,浑身一凛,就发觉这应该也是哪个皇子府上的。
因为这个规格并不是一般的富贵官宦人家可以使用的。
他经常出入王府自然还是有一二分的眼力的。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子又沉重了三分。
——一个太子府的夫人小产,怎么会引了另外一个王爷过来?
难道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不禁又把自己父亲的那两句家训又念叨了一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王和楚王妃的到来,令得太子也不得不重新来到了秦双双的院子里。
“四弟,弟妹,你们怎么来了?”太子妃有些奇怪的说道。虽然早就听说秦氏是柳府的表亲,可是也没听闻和楚王妃有多深的交情啊,怎么今日来得这么巧?
“太子妃,请赎我们不告而来,只因为表妹怀孕之后,一向是有些心神不安,因此让我每隔四五日就要过来一趟。今日赶巧,王爷也要过来和太子手谈一局,就跟着一起来了。怎么想到……真是无妄之灾。”柳静菡一边唏嘘,一边解释。
太子有些郁闷的说道:“都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婆子,突然跑来撞到了秦氏,真真是罪该万死!”好歹秦氏也是柳大将军的表亲,他也不愿意给柳家一种他并不重视秦氏的错觉。
“婆子?”柳静菡这次可是真的惊讶了。她以为依照秦双双的性子,她一定会选一个府里和她做对头的姬妾下手,怎么会是一个婆子?
“可不就是吗?那婆子好像还是秦妹妹娘家的旧人,可真是个白眼狼!”马芳儿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柳静菡一眼。楚王妃最近和秦氏走得很近,如果秦氏真的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难保其中就有楚王妃的参与!
柳静菡面上全是惊讶,心里却是恐惧秦双双的心狠手辣。她必定是觉得如果陷害某个姬妾,一则是实施起来难度大,二则对方一定会想尽办法脱罪,恐怕就会不慎戳穿她假孕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对秦双双的提防之心更强了五分。
柳静菡又和马芳儿了解了几句秦双双的情况,知道稳婆说她已经无大碍,也就作出放心的样子,不再纠缠。
“启禀太子,孙大夫来了。”
楚王此刻正在一边安慰太子的“丧子之痛”,就听见有人回禀说是大夫来了。
太子微微点头示意,那孙达就走进了内室之中。
如今这内室乃是血污之地,自然外面这些皇亲贵戚们是不会踏足的。
孙达跟着一个形容俏丽的丫头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的血腥之气也经散了不少,秦双双也换了一身洁白的内衣,此刻略带疲态的躺在床上。
拔步床已经放下了床帘,一直雪白皓腕露了出来,上面搭了一块粉红色的丝帕。
孙达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三根手指搭在了上面,又小心翼翼的诊脉。
这脉象沉重,虚弱,确实像是小产之后的脉象。然而这脉象……
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请夫人好好休息即可。”
秦双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奇怪的问了一句:“敢问这位大夫,上次替我把脉确认怀孕的可是您?”
孙达一愣,谨慎的说道:“夫人说的事情,在下不知。想是上一次在下不在堂中,所以另外请了其他的大夫过来请脉。”
秦双双心里冷笑。连着三次都不在?为什么每次孕中请脉的都不是这位大夫?
要不是今日情势危急,是不是她还被蒙在鼓里?而这位孙大夫是不是才是那个可能被委托来拆穿自己的杀手鐧?
“敢问孙大夫,是哪位请您过来的?”秦双双又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听来接在下的大姐儿说,应该是府中的马侧妃。”孙达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位秦夫人的跳跃式问题了,就赶忙收拾了药箱,说道:“夫人,下官告辞了。”
秦双双没有理会他,心里兀自念叨着,马芳儿,马芳儿……原来是这个践人!
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上的锦被,指甲刮花了那美丽的织金被面。
“秦夫人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应该没有姓名之忧。”孙达拿捏着语气,轻轻说道。
太子无话。
太子妃咳嗽。
马芳儿却是开口了:“孙大夫,敢问,这秦夫人确实是小产?”
这话问得可有几分奇怪了。
马芳儿也察觉到别人都用有些不解的目光看着她。
她立刻掩饰般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些其他的病症?”
“这……看这位夫人的脉象应该就是小产,”孙达到底还是觉出了几分的蹊跷,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应该别说的这么肯定。
“当然了,和小产类似的脉象有很多。在下也不敢就这么确定!”
马芳儿立刻就说到:“太子,我有事回禀。希望能私下禀告。”
太子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马芳儿的行为很不得体,尤其是在有楚王和楚王妃在场的情况下。
可是太子妃却说:“马妹妹想必是有要事回禀,否则不会这般唐突。还请四弟和弟妹谅解。”说完冲着二人温婉的一笑。
楚王和柳静菡相视一眼,自然都是说,请太子自便。
那孙达就这样被撂在了院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太子和马芳儿走到一侧轻轻私语几句。太子立刻就露出勃然大怒的样子,像是在训斥又像是在犹豫。
柳静菡心知肚明,马芳儿要告的是什么。
可是此时,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她倒是想看看秦双双有几分手段。
当然了,柳静菡自然也有办法收拾。
“去把那个撞到秦夫人的婆子给孤带来。”太子听了马芳儿的话,心里也产生了怀疑。然而毕竟这件事情只是马芳儿的一面之词,他又岂能轻易相信。
秦双双在屋里本就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情形,又有丽桥帮着她打探。此刻自然知道是马芳儿去找太子说了什么。
她心中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越发的狠毒了马芳儿这个无耻的毒妇。
“夫人,那婆子……不会胡说八道吧。”丽桥觉得今天的事情蹊跷无比。她不敢问是不是和秦双双有关,只能是这般试探着提醒。
“收起你的担心!你家夫人行得端,做得正,根本不怕那些小人的诬告!”秦双双斜眼看着丽桥,“再者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难道我到底有么有怀孕,又是不是小产,你会不清楚?”
丽桥心里一惊,她知道夫人是在警告她。如果夫人真的有什么,那么她这个贴身丫鬟也难逃一劫!她为了自己的性命也必须保全秦夫人!
“封婆子!你给本妃好好的说一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丽桥觉得马侧妃分明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恐吓夫人。
可是偏偏夫人的眼中一丝害怕都没有,甚至还多了几份的嘲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