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第八章

「你昨日在凌天阁找到什么了吗?」

「巫真术法里,没有一种是会在月圆之夜有异常症状的。」

「藏在暗室的秘术之类呢?」

「我来不及浏览,脑中便有了另一个想法,所以又栘形回人间。」

「芙蓉丫头没发觉?」

「她连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都未发觉,又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回了一趟巫咸国,又怎么会知道我已经施法在我的右掌间--当她的血被我包裹时,她的心思再也无处可藏。」

「这种『知心法』对她不公平哪!那是彼此不信任的敌人互相制衡时才用的方武,她的法力与你相差如此悬殊,根本无法探得你的心思。」平素笑意可掬的黑玄之叹了口气:「她遇到你,是幸还是不幸啊!」

「爱之,则幸。」

黑啸天眼中红光一闪,正想跟师父再多说些什么时,一波波来自她起伏的心绪已让他的脸色愀然一变!

「避子草!她胆敢做出那种事!」

「没有避子草?」

白芙蓉望着师父,再也作不出更多的情绪反应。

恶梦为何总是接踵而至?

「你在人间的那一年,由於巫咸国产子人数着实过少,因此长一辈的巫者便施法除去了国内的所有避子草。」白玉相解释。

「哪里还有避子草?」白芙蓉颓然地坐在路边,花般娇颜仍是美艳,却再也绽放下出无忧无虑的笑意。

「邻近的几个国度也许会有。」

白玉相站在她面前,光洁脸庞仍旧素雅,但这些年的怨恨却让她的神情总带阴沉。

「我不能生下他的孩子啊!」白芙蓉疲惫地说道。

「你至少还有七年的时间可以把孩子养大,六、七岁的孩子,该懂事了。」

「师父的意思是--」白芙蓉扬眉,用颤抖的双唇缓缓说道:「绝艳的第三种解法终是不可行吗……」

「我说过,我仍在努力之中。不过,凡事总要作最坏的打算。」

「如果真作了最坏的打算,满十八岁的婚礼那日,我就应该要自刎而死的。」白芙蓉痛苦的眼眸,不解地望向师父:「若真无把握,你当初又何必要阻止我呢?」

阳光自云间露了脸,斜斜地从西方洒射而来,金亮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白芙蓉伸手挡住阳光,两道红光在她双眼眯合之际,一闪而过。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让你自刎。」一切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师父当初说得那么有把握……我以为一切都会没事的。」

旁徨无助间,白芙蓉发现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一片空白--

想到绞尽脑汁又如何?用尽心思闪躲又如何?

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或者是个更糟的原点!

她的死亡仍是必须,而她不但无法与啸天哥哥相守,反而还要扯着他与她一同陷入死亡的悲伤泥淖里。

撤手了,她什么也不要理会了……

「放心吧!对於你师祖的解脱,我已经找出了解法,你再怎么样都不会沦落到经历那么久的悲惨。」白玉相看着她的凄惨面容,口气平静地近乎讥讽。

白芙蓉凝视着师父冷漠的神情,她抱住自己发寒的双臂,开口道:

「若我今日才识得师父,我会以为你是个残忍的人。」

「救不了你就是残忍吗?所有的人都要为了你而失去性命,这样才是对的吗?」白玉相脸色一变,厉声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芙蓉大惊,内疚地想起身说明。

「我不稀罕你的道歉!道歉能挽回什么,你告诉我?!」

她毫不留情地往白芙蓉肩头一推,白芙蓉狼狈地落回地上,惊恐地仰头看人。

白玉相细瘦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那瞪人的眼里有着无数怨恨的毒虫寄生其间:

「你看着我做什么?恨我让你练了绝艳吗?」

「我没恨过你,娘不在身边,你就是我唯一的血亲哪……」她哽咽地说道,心口难过得紧。

「罢了,你和黑啸天在人间成了亲,他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早已不是我能干预的人。或者……」白玉相止住了话,朝着白芙蓉的身后一笑。

白芙蓉打了个冷颤,被人窥伺的感受,让她猛回头一望--

但除了一处树丛之外,别无他人!

「担心他在你周围窃听吗?你何不干脆告诉黑啸天你练了绝艳,让他替你解决。尊若巫咸国的巫魔,或者可以找出解决之道;再者,若当真无解,他也有方法可以保全你。」

白芙蓉的脸色惨白一片,只是不停地摇头:

「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

「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我?」

黑啸天的声音冷冷出现,暗紫色身影缓缓自树丛间现身。

白芙蓉猛回头,整个身子却被他提拎而起,依附着他而站立。

「你、你……你……」

一口气哽在胸中,晕眩感直街上她的脑门,她恍恍惚惚地看着陌生的黑啸天恶眉狞眼的他像个厉鬼!

如果眼神可以置人於死地,那么她正是等待凌冲处死的死刑囚。

白芙蓉不自觉地想后退,他的大掌却将她的腰身愈勒愈紧。

慌了、乱了,疼痛让她连呼吸都难受,她抡起拳头疯狂地捶打着他的胸膛。

「啊--」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刺入每个人的耳间。

白芙蓉双眼无神地看着他,双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那嘶裂的叫声,却又无可避免地听着那哭啸声从高昂到细弱无力……

「芙蓉丫头,别这样啊!你把事情讲开就没事了啊!」黑玄之站在黑啸天身后,着急地想帮一点忙。

黑啸天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大掌早已松开,却一直没有推开她,反倒任她将无力的身子靠回他的身上。

她的叫声是一把尖刀,既深且狠地捅入他的胸口--有了那层血珠子的关联,她的心碎、心痛,他全都能感同身受。

他多想将她拥入怀里就这么呵护着她一辈子。

可她,不愿意!

她甚且想将他们的孩子化成乌有!

心一狠,他捉住她的肩膀,将她凄绝的小脸挡在一臂之外。

「绝艳是什么术法?」他厉声逼问,脸上不见一丝温情。

「你好歹让她喘口气。」黑玄之化出一杯泉水塞入黑啸天手里,努努唇示意。

黑啸天冷着脸,将水杯塞到她的手里。

她道不了谢,因为干渴的喉咙仍有把火焰在燃烧。颤抖的手握着水杯,还未举到唇边,就先摇掉了泰半杯的泉水。

他眉头一拧,忿怒地抢接过水杯,大口饮入唇间。

她微怔地睁开了双唇,唇办旋即被他捕捉--

那冰冽的泉水被缓缓哺入她的唇里,他贴在她唇上的唇霸气却又温柔。

她的小手法怯地扶在他的胸前,贪恋着那来自於他的涓涓滴滴。

待她饮完了水,他的手指顺势拂去她唇上的湿润。

「说--绝艳是什么?」他不想再等待。

「绝艳是一门巫真之术。」白芙蓉轻声地说道,双眼迎上他的注视。

「若是一般的巫真之术,为何不敢告之我解法?」黑啸天脸上厉色下变。

「白芙蓉的容貌若不是一般凡人,那么绝艳也就不是一般的巫真之术。」白玉相看着深情凝望的两人,夫君的容颜顿时浮上脑海——

恨哪!

「你为了拥有这张容颜,所以练了绝艳?」黑啸天拧住白芙蓉的下颚,鹰箪厉眼不放过她的每一处绝美容颜,却无法在她愁苦的双眼间看到一丝一毫美貌女子的骄傲与自豪。

他皱眉,冰冷手指扫过她泛着青紫的眼脸,粗声说道:

「我不相信。」

白芙蓉激动的手指紧捉住他的衣袖,双目含泪。

黑啸天揽住她发颤的身子,双眼一横便直瞪向白玉相:

「是你让她练了绝艳?」

「谁让她练了绝艳并不重要,她终究是练了绝艳,有了天下人无法舍弃的一张容颜。」白玉相漠然地看着白芙蓉惨白的脸孔。

「即便她是个无盐女,她还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芙蓉,她拥有何种容颜并不重要!」他收紧手臂,让她紧偎在身侧。

--他愈是如此深情,她就愈益害怕呀!

听见她脑中的狂喊,黑啸天心头一震,脸上却是愈益不动声色。

白芙蓉咬着唇,全然不知自己的恐惧早已传送入他的心里。

「拥有何种容颜并不重要吗?」白玉相面无表情的脸孔,闪过一阵诮笑。「那么你可知道,女子习得绝艳后,容貌必能如不谢之花卉般娇丽十年光景;然则,这些女子在及笄之十年后,会落得什么容颜……」

「师父!我求你别说了!」白芙蓉脸色惨白,拼了命地想挣开黑啸天的箝制。

「说下去。」黑啸天勒住白芙蓉的身子,紧盯着白玉相。

「二十五岁时,她们若不在生辰当日自尽身亡,便会落得……」

白芙蓉惊恐地慌跳起身,双眼狂乱地看着黑啸天的脸庞,小手胡乱扯着他的手臂,最后竟踮起脚尖伸手捣住他的耳朵,嘴里不停焦躁地叨念:

「你别听!你别听啊!」

黑啸天的红瞳锁住她吓到神智不清的水眸,那来自她心灵的剧痛清楚地让他险些也跟着无法呼吸。但见,他眼中红光一闪,低喃了几句咒语,双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拂--

白芙蓉的身子偎入他的胸前,陷入长长的昏睡之中。

「她们若不在生辰当日自尽而亡,会如何?」声如闷雷一响,黑啸天阴森的眼直射向白玉相。

「若不自尽,便会生不如死地度过余生--肉腐为泥、体烂如屍,神智清楚却口不能言。」白玉相冷冷迎视,并不闪躲。

「老天爷!」黑玄之倒抽了口气,看着黑啸天怀里的娇美小人儿--

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芙蓉身上!

黑啸天没有看白芙蓉,施力的双臂恨不得将她箝入他的骨肉里。

他的眸光转成张狂的红焰,他的俊美五官扭曲成青厉的鬼相,他颈上臂间的青筋乍然蹦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