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雪重新誊抄了举报信，顺利把举报信交至纪委，许是钱雪运气好，也可能是中学生举报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市纪委和省纪委迅速介入此事进行调查，对李平升和钱诚的dna进行比对，亲子关系概率值达到99.9999%，印证钱雪的举报如实。

不过这件事只是作风问题而非贪污受贿类的重罪，最后纪委决定给予李平升撤销党内职务、政务撤职处分，降为二级主任科员调往榆城。钱雪其实并不相信李平升这个坏人在工作上没有任何问题，或许纪委只调查了她所举报的内容而没有调查其他事情，当然也可能，是李平升有什么关系打点了一切。

处分下达后不久泰城晚报就用了一整版报道此事，记者对这位未成年举报人大肆赞扬，称窥一斑而知全豹，举报人坚持正义维护道德，勇敢同强权作斗争，必将在未来成为社会的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云云。当天的报纸卖得很好，八卦是人的本能，泰城人自然不能免俗，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个把副局长拉下马的小举报人到底是谁，真是了不起。

钱雪是未成年人，新闻报道中隐去了她的姓名，可她的左邻右舍多少了解钱雪的家事，后来学校里似乎也有了一些议论的声音，不过同学们似乎只是知道年级第一钱雪的父母离婚了，所以钱雪心情不太好。

于是钱雪在那段时间总是被同学们照顾着，经常有同学突然跑过来在她桌子上放上水果鸡蛋或者奶糖，钱雪虽然心情确实不太好，但也被大家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生病了，哪用得着补啊。

她直到长大成人也很感谢初中的同学们，她一直觉得虽然世上有些人真的好坏，可是她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人。钱雪后来看电视里总讲校园霸凌，她就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真好。

刘艳雯带钱诚走的那天是霜降，最低温度已低至零度，钱诚穿着单薄的衣服被刘艳雯拉着离开，钱诚冻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抱着钱雪的腿死活不愿意走。

“那好，姐姐跟你一起走。”钱雪心里难过得厉害，她这段时间对钱诚不冷不热的，可钱诚直到离开还是抱着她不撒手，小孩子怎么就如此执拗呢。

这是钱雪最后一次把钱诚抱在怀里，他已经好大一只了，钱雪觉得胳膊累极了，可她坚持把钱诚抱去车站，等车来了之后她和刘艳雯一起上了车，随后飞快地放下钱诚转身跑下车去，司机师傅眼疾手快关了车门，钱诚拍打着已经关上的玻璃车门嚎啕大哭。车发动了，他眼睁睁看着姐姐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姐姐不要他了。他看到姐姐一滴泪都没有掉。

钱雪板着脸回到家，钱才多已经在家做好了汤面，他们俩一人一碗，两碗面上各卧着一个荷包蛋。

钱雪吃着热气腾腾的汤面，一言不发。

钱才多满眼不舍地看着钱雪：“爸爸后天又要走了。”

“嗯。”

“弟弟和妈妈已经走了吗？”

“嗯。”

“小雪花，”钱才多叹气：“别绷着了，你是不是舍不得弟弟走啊？”

钱雪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伪装，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在汤碗里，哭腔中满是固执：“他必须走，他不该在这里。你不该辛辛苦苦给别人养儿子，也不该养一个背叛你的妻子。不公平，这样一点也不公平。现在这样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