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好似林雨桐在故意给他泼脏水一样。
林雨桐又笑了:“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就对你心怀戒心。不是你得罪了我,而是你这个人太好了。好到了大家都找不到缺点。工作中,你是个尽职尽责、吃苦耐劳、医术高超的大夫。跟同事相处,温和尔雅,总是替别人着想。对你的妻子方云,更是体贴入微,简直就是模范丈夫中的典范。对继子爱若掌珠,疼爱有加。越是相处,别人越是觉得你好。全医院上下,没一个人说过你一个不好来。袁野,这正常吗?世上真的存在圣人吗?不存在!所以,这做的过了,就假了!要是没有那些怀疑,我顶多觉得你是个不可深交的人。即便我跟方云大姐的关系不错,我也不会去当着她的面评论她的丈夫。疏不间亲就是这个道理。你愿意哄着她,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要是能哄上一辈子,那也是方云大姐的福气。可是袁野……虽然各位其主,但是对待方云大姐,你心里不愧的慌吗?你这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你对她的好,有几分是做戏?有几分根本连戏都懒的做,而是直接催眠暗示了吧。”
“这都是你的臆想。”袁野廖凯看过去,林雨桐忙转身跨了一步挡住廖凯的视线,“袁野,别在我面前耍花招,你的一双眼睛……”说着话,林雨桐手里的金针就刺了出去,扎在头顶的穴位上。
“我的眼睛……”袁野一把摘下眼睛,使劲的揉眼睛,“我的眼睛……林雨桐……你对我做了什么……”
“当你试图在我的面前给别人下暗示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我会怎么做。”林雨桐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好了,能消停的说话了吧。”
袁野慌乱的伸手不停的摸索,廖凯和闻风都愣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她直接会下这个手。这林阎王的名字还真不是白叫的。
林雨桐伸手将桌上的油灯给端起来,怕袁野伸手乱摸,将油灯碰倒了,“你安静一点。我的本事你知道。我能叫你看不见,也能叫你看见,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你也不要心存侥幸。要不是那母子三人招供了,我们的怀疑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的审讯,我敢对你下这样的手吗?真要有个万一,我是要承担责任的。”
袁野双手捂在眼睛上,“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嗯!我不光是魔鬼,我还是鬼王呢,没听他们都叫我阎王吗?”林雨桐轻笑一声,自我打趣,“阎王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袁野有些暴躁,但还是强迫自己回答道:“阎罗是梵文的意译,又译作阎魔、焰魔罗等,俗称阎王爷、阎罗王。”
林雨桐却笑了:“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袁野呢?你根本就不是袁野!你甚至都不是华夏人!”
袁野顿了一下:“又是小林院长的臆想吧?”
林雨桐看向廖凯,问道:“我要是问你,阎王是什么,你会怎么说?”
“阎王……”廖凯有些迷糊,组织了半天的词汇才道:“阎王就是阎王!”
“对!”林雨桐点头,“在咱们的认知里,阎王就是阎王。这需要去解释吗?大家都知道阎王是什么,不需要词汇却诠释。但是眼前的这位袁野先生,你用恰当的词汇,解释了五六岁孩子都心领神会知道的阎王,这是什么?这是刻意!你受过训练,你系统的学习过。阎王给你的概念不是刻在你骨子里的认知,你理解它的意思,清楚它的概念全都是从文字中学到的。真正的袁野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在这里长到了二十岁,这里的文化根植在他的骨头和血液里。这一点,却是你永远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你能冒充替代他的人,但是他的灵魂,他骨子里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和认知,却不是你可以冒充替代的。”她说着,身子就前倾,整个人一瞬间就跟压过去一样,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767章 民国旧影(54)三合一
“林院长!”袁野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说来说去,你有一句证据吗?你这是诬陷同志!”
“呵呵!”林雨桐这次真笑了:“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该还抱有这样单纯的幻想。顺便反问一句,我们需要证据吗?间谍不同于别的犯罪,只要怀疑你,就足够了。是!没有证据,不会轻易杀了你。但像是现在这样,关着你,让你在这里过永无天日的日子,难道不是最简单的有效的办法。你可以选择永远不说话,那么,我只能说,很遗憾,你将在这里过剩下的日子,也许三五年,也是七八年。等战争结束了,你又该去哪里呢?回倭国?他们会信你吗?留下来?一个疑似战争期间间谍身份的人,怎么留下来?留下来又怎么生活呢?别的不管断定,但是你会催眠,这一点,我却是能判定的。在专业上,我是权威。而在忠诚度上,是我可信,还是你可信呢?你怎么会想着跟我将证据。要证据也容易,先这么关着你,一天一碗清粥的维持着生活。你能撑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你对你的意志真的那么自信吗?其实,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废话,要不是看在方云有孕了,我给没有出声的孩子的父亲争取一个自首和坦白交代的机会,我早就催眠了。当然了,看在方云的面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家对催眠都不熟悉,催眠之后得到的结果是否真实,这个没有科学的一句,还是希望在你清醒的状态下得到你的口供。要是你实在并不愿意,催眠得到的答案也是可以作为参考的。”
廖凯笑了笑,林雨桐之前就说过,她不会催眠,那么如今,她这么笃定的语气,是在诈袁野吧。
但袁野却一下子愣住了:“你说什么?方云怀孕了?”
应该是吧。她也没摸脉象,但一看气色就大略能估摸出来。
袁野却冷笑一声:“以为用这个就能打动我……”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是不打自招了。
廖凯和闻风对视一眼,审讯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是唯一一句露了口风的话。
林雨桐笑了:“人心都不是铁打的。总有叫人触动的地方。你也一样。你没想象那么不在乎!这话有没有打动你,你心里比我清楚。是!你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妥协,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间,你动摇了。话说到了这份上,你觉得还有必要再这么僵持下去吗?”
袁野的手握成全拳头:“我拒绝回答所有问题。还有你说的关押……想关着就关着吧。我无话可说。”
“你是觉得我们不会对你用特殊手段是吧?”林雨桐哼笑了一声,语气很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1929年7月27日日内瓦第二公约《关于战俘待遇的公约》……”袁野紧跟着张口,却说着这么一句话。
林雨桐‘呵’了一声,“欺负我们没见识是不是?战俘?什么是战俘?战俘是指在战争各方中,敌对方被另外一方活捉,但并未处死的用以作为战争交换条件的人。而交战人员包括参战的军人,志愿部队人员,游击队员,民兵,及其他因战争原因而遭受拘留的人员。也就是说,只有战场上才会出现战俘一词!而在后方抓到的应被称为间谍或特务,不在该条约的规定之内。另外,迄今为止,我不记得华夏政府以任何形式加入了这个合约。谢谢!”
廖凯笑了笑,袁野虽然没有招供,但是明显已经退缩了,而且已经开始寻求自保了。他朝林雨桐点点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叫她看。这也是谈判的底线。
林雨桐挑眉看了一眼,声音就和缓了下来,“当然了,你知道我们一贯的政策,谁也没有杀人的喜好。只要你愿意配合,不在乎多一个人吃饭。”
袁野坐在那里久久都没有说话,在林雨桐以为他会继续硬抗下去的时候,就见他仰起头,“好吧!你比我想象的要难缠的多。”露了口风就是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一旦承认了,那么,等待自己的一定不是很美妙的事。“我是个医生,医生尊重生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自己不可能像是那些武士道一样自杀以谢罪。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我见过战俘营里的战俘……我希望能争取到战俘的待遇……之后,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战俘的待遇?战俘营的人如今都在经受劳动改造,听说还要成立工农学校,专门组织这些倭国的战俘。有些已经加入了反战联盟。更有些有望发展成为d员。更有一些,已经开始参加到工作中来了。甚至,倭国战俘的待遇,不管是住宿条件还是伙食标准,都高于大多数人。反正比林雨桐和四爷高。他还真是对政策了解,给他自己寻找了这么一条道理。但是他跟别的战俘又是不一样的。光是催眠这一点就叫人有些忌惮。这是个危险的人物。更何况,他还想在以后过正常人的生活,这就更难了。。
林雨桐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道:“先不要想着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得先想想,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你得证明你的价值,我们才能根据你的价值给你相应的待遇。战俘也未必就是好的归宿,我想你有你的用处。只要对我们有帮助,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袁野又不说话了,开始长时间的沉默。他似乎在掂量什么,又似乎是害怕什么。林雨桐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眼睛看不见的袁野,双眼显得有些迷茫,整个人都颓然了。足足有十多分钟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道:“……是的!我不是华夏人。我是倭国人,我叫原野三郎。而真正的袁野,是我在医科大学的同学。许多东西,我都是跟他学的。还有对他的了解,他的家人,他的妻子,他的朋友……每一个我觉得我都比他还熟悉。大学毕业那年,我被征召入伍,因为对华夏文化的了解,被特征进入特高课。原本打算回国的袁野,也被特高课逮捕,进行秘密的关押。而我在特高课的包装下,成了他。”
“他的家人?”林雨桐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原野点点头:“他的家人都出了各种意外,认识他的家人不是死了就是糊涂了。”
为了掩护这个身份,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闻风皱眉:“继续说下去。”
原野叹了一声:“小林院长应该知道一个人。”
“谁?”林雨桐转过身,平淡的问了一句。
“欧阳一一或者说是曲桂芳。”袁野吐出了这么两个名字,林雨桐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她最后去了哪里,自己还真不知道。于是‘哦’了一声,“知道!在京城的时候,交过手。”
“交过手?”袁野呵呵一笑,“特高课早年培养的王牌间谍被你策反了,逃到了香江,差一点点就叫她逃到美国。即便被逮捕,也没有透露林大夫的相关信息……”
“你催眠了她,从她那里知道了许多情报。”林雨桐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袁野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警惕性非常高,催眠她我费了不少心思。”
“目的呢?”林雨桐看向袁野,“派你来目的是什么呢?”
“长期潜伏,搜集情报。”袁野摇头,“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给我。药厂和兵工厂的事情,是我从方云那里知道的。我将这个情报传递了回去,但我没想到,会另外派了三个人来执行具体的任务。而我只是配合!”就是这么一个配合的任务,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在我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