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其他不一样的?”惠太妃又追问了一句。
“睡不好,不知道哪里难受。有些吃不进去饭,睡下还腰疼,感觉肚子……”有什么东西在动似得,“不舒服……”
张佳氏嘴角动了动,这症状可不就是有喜的症状?
女人嘛,差不多的都生过孩子。即便没生过的,也都见过听过。八福晋这样,真就是怀孕了。
于是一个个的都恭喜了起来。
谁不知道八福晋这些年想生孩子都想疯了。
这边一喧闹,四爷就打发人来问了,是出什么事了。
林雨桐还没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大夫没确诊,她实在说不出这就是怀孕的话。
但太后不知道啊。见问了,太后就跟苏培盛说了,还打趣道:“转告老八,就说我们都等着喝他的喜酒了。”
这对八爷绝对算是大喜。
站在人群中间,走路八爷都觉得同手同脚起来。这个惊喜来的太快!
四爷扭脸看了身后跟着的弘旺,拍了拍他的胳膊,算是给予安慰。
八爷现在顾不得快要娶媳妇的大儿子,只想着盼了三十年的福晋的肚子了。没有弘旺之前,他们夫妻多难啊!就想要个孩子,那真是求神拜佛什么着都想了,谁能想到这个孩子来的这么迟。福晋之前说抽到上上签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么着。有时候想想还觉得福晋实在是有些执拗了。可这个孩子真的来了时候,这种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两个妾室相继怀孕,那时候他的感觉是如释重负。还好!不是他的问题。然后就是悬心,到底会不会生下儿子?要是两个里没一个是儿子,他都有些怕了。怎么面对福晋,那种纠结他一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还好,弘旺出生了。可即便是这样,副作用一直遗留到现在,福晋跟两个孩子闹的很不好。
现在好了,老天有眼,福晋有孩子了。他有嫡出的孩子了。不管是男是女,对他们夫妻这三十年的煎熬,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仪式结束回到宫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四爷还撇嘴,“真还叫他们铁树开花了?”八福晋那样的女人也配有孩子?
林雨桐摇摇头,等太医院的结果吧。今儿她没接触到八福晋。其实八福晋告退的时候过来见礼,林雨桐想伸手扶人家趁势摸脉的,但人家八福晋警惕的很,好像她就是要谋害人家母子的人一般,避之如洪水猛兽。林雨桐觉得莫名其妙,干脆就不管那闲事了。能生就生去,跟自己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一生气就加倍的对弘旺和萱宝好。送吃的送用的,跟几个皇阿哥那边是一模一样的份例。
弘旺去安慰萱宝,萱宝拿了皇后的赏赐给弘旺看,“……其实进宫也挺好的。福晋的事我听说了……”她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她有了孩子,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在府里,阿玛也不会强求了。多好。
这叫弘旺心酸又不平!凭什么?!
他赌气,“三月三咱们就搬家,宅子我都收拾好了。”
然后真等到三月三,恩科放皇榜了,弘旺要搬家了,也没听太医院禀报八福晋有孕的事。
不过林雨桐心里也就是闪了那么一下念头,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她且忙着呢。
忙着干嘛呢?忙着看被四爷称之为‘格物科’的选考题考卷。
这考卷,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她只能想到四个字——惨不忍睹!
几千人的考试,剔除掉白卷,剩下的只有三百张上面是有字迹的。再剔除掉答了一些狗屁不懂的内容之后,只剩下不足两百份。而这两百份里,能完整的答对一道题的只有十八人。这十八个里面,只有一个叫康平的举子,勉强算是及格了。
林雨桐挠头,这可咋整。
进士科已经在贴榜单了,这边的榜单还没出来。
她看四爷,“这有些人录取了也没大的用处。”
但他们都是举人。低级官吏还是能做的。算是千金买马骨了。
于是继进士科的榜单之后,又相继贴出了格物科的榜单。
状元康平。
然后有榜眼探花。
这是一甲。
二甲十五人,就是那些完整的答对一道题的举子。
又勉强从哪些答的沾一点边的答案中选了二十个,算是三甲进士,就拉倒了。
另有旨意,格物科与进士科待遇相同,不分高下彼此。
啊?
啊!
凭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那么傻干嘛不好好答选答题。
京城里瞬间都炸开了。格物科,从古至今没谁将这玩意当正经的东西。
偏僻胡同里的小客栈柴房里,康平都已经收拾好包袱了,原本早上就该走了,但想了想,还是再等等吧。又给了老板八文钱多留一天。要是没有最后的几道选做题,说实话,他根本不会等到今儿,考完就直接回家了。真的!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这回肯定是没戏。倒不是说考砸了。其实他的水平也就是那样了。连当年中举也是走了狗屎运了,做了一回孙山兄。吊榜尾的那一个就是他。
他出身寒门,父亲就是个账房先生,年幼的时候父亲还是个学徒,那时候哪有什么工钱啊!师傅不打不骂不糟践,就算是好的了。一家人就靠家里的两亩薄田,靠母亲的勤苦劳作才能勉强混个肚子饱。没钱上学,跟着父亲学点账房先生的本事。直到十二岁之后,家里的境况才好点。父亲的师傅死了,父亲出头了,成了大先生。一个月有二两银子,若是运气好,还能碰到客人打赏或是主家赏赐,家里有了余钱,那时候才去上的学。人家五岁启蒙拜名师上学,他都十二岁了,对于一个资质一般的人来说,真的算是晚了。又没有机会拜名师,就是好一点的先生听他进学晚,都不怎么乐意收他。后来还是娶亲娶了个老秀才的女儿,父亲又慷慨,花了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其实就是为了给老秀才家的儿子瞧病用的。承了这么大的人情,老秀才成了老丈人。老丈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秀才。唯一的儿子身子骨不好,科举的事不用想了。因此倒是十二分的真心教导这唯一的女婿,老天不负苦心人,学了三年,吊着末尾的名次中了秀才。老丈人心喜啊,觉得这后继有人了。厚着脸皮求了当年的同窗,一个五十岁才中了举人的举人老爷,跟着他念书。每年的束脩不少,二十两银子,这还不算四时八节的礼物。又是五年,这才靠着运气中了举。中举之后,还没来得及找先生呢。父亲就没了!这就开始守孝。刚结束守孝,就赶上恩科。靠着这两年在乡间收学生赚的那点银子进京了打算碰运气的。没想到还真叫赶上了。选做题他还真会一些。那都是十二岁之前的事了。账房先生嘛,写写算算的。那些算经他差不多都囫囵个的自己看过,有些懂有些不懂。后来听说在书院里开了算学一科,可是因为科举不考,仕子们也都不重视,没人当正经东西去学。本来还想着去那些书院拜访算学先生求教一二,一听这个说法,他就打消了这念头,根本没去。当时他坐在考场上,看着那些选做题,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靠着幼年的基础,答了几道。他觉得都对着呢。这就是他喜欢算学的地方之一。考完了是好是坏自己清楚,判断标准是唯一的嘛。
存着一线希望,或者说是侥幸心里,他留了下来。不敢去看榜,就在这小小的柴房里等着。
等听到外面鞭炮阵阵,锣鼓喧天,感觉到自己被人搀扶着出去,耳边似乎听着有人喊:“格物科状元公康平——”
他顿时一激灵,拉着人反复确认之后,只想对着老家的方向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