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韩素澜的想法，艾子言一时半刻都说不出话。但是仔细想想，他又觉得她的思路没有问题，而且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刚从电视上看到关于她的采访，孤儿院的院长把她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

“你觉得她会比我们聪明吗？”

杜嘉麟扭过头，兴味盎然地问道。

作为回应，他应当是很不屑地笑了一声。他当然是持否定态度的，他不认为有人会比他们这些精心培养的精英聪明。他总认为纯血是有天然优势的，血统的纯粹让他们可以藐视一切杂血。哪怕是年龄逐渐增长，心智逐渐成熟，他也没太把杂血当回事。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小澜不去从政，真是太可惜了。

也许是耳濡目染，又或者是她天生就聪明。她的破局之法，哪怕是他，都很难想到。

“可以一试。”他说，“但是不一定能成功。你知道怎样说服他吗？”

韩素澜摇了摇头。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你打算支持我了吗？”

艾子言点了点头。他有些愧疚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韩素澜的头，语气里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喜悦：“你真的成长了，小澜。有些失落呢，错过了你的成长。”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月没有见，但她真的变了很多。

得到承认的韩素澜很开心，却也有些不敢相信：“我还以为你会和阿麟站在一条战线上呢。”

“哪里有什么共同战线，不过是某个阶段的目标一致罢了。”艾子言笑了笑，碧蓝的眼眸澄澈无比，“我只是想保护你。但现在，你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作为恋人，我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的。”

望着他的眼睛，韩素澜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安定。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很多年的壁垒无声地崩塌了，她知道，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地将他当作恋人看待，而不是用对待一个保护者，又或是用对待哥哥的目光来看他。

“有些事情，也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他忽然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起来，“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这两个月在忙什么吗？我这两个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院里，但私底下，和肖子晔有一些往来。阿麟和我之前商量过这件事，敌暗我明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假装争吵，我取消了给四军的医疗优惠，他也调走了驻守在研究院的卫队。第二天肖子晔就找上了我，经过几次接触，我搭上了他的线，现在他已经相信我们是闹翻了，把我当作了盟友。目前我在帮他们走私货物，本来已经策反了人，就要查出林家把资金送往海外的渠道了，忽然就有人往上递了匿名的举报信，说有人在边境走私毒品。你知道阿麟为什么出差了吗？就是因为我这边的线索断掉了，他不得不去那边亲自跟进。

“至于递交举报信的人，背调的结果很干净，只是个很小的秘书官，连官衔都没有，甚至还是个杂血。我们原以为这只是个巧合，但是你说肖子晔已经和曙草搭上了线……那这件事，很可能是他唆使的，他并不想扶持林家上位，所以耍了这样的手段，让我们和林家人鹬蚌相争，他自己好在旁边渔翁得利。”

林家。贩毒。

当这两个关键词联系到一起，韩素澜脑海里的某个开关忽然被触动了。她眼前一闪而过某个画面，可是那速度实在太快了，她想要看清，又无法看清。

艾子言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小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韩素澜呻吟着捂住了头，她总觉得那画面很重要，可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她回想起来。

“小澜？你怎么样了？”艾子言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他似乎很紧张的走过来抱住了她，安抚性地轻拍着她颤抖的背：“是我提起林家，让你想起了林夏吗？那种只会欺骗你的人，别再为他伤心了，不值得……”

林夏。

林夏。

“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哥。她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就算你不杀了她，爷爷也会杀了她，到时候还要挨罚呢，不值得。”

“我不会让她死的。”另一个清润的声音说道，“让她忘了这些，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那种死亡的恐惧从回忆里袭来，让她手脚发冷。韩素澜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想挣脱那只扼住她的手，艾子言惊慌地看着她的呼吸渐渐急促，面色也越来越白，他想要去喊医生，又担心得不敢挪开视线。

“小澜？小澜！快放开，你要掐死自己了！”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她渐渐清醒。韩素澜猛地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艾子言担忧的表情，忽然委屈地哭出了声。

“呜……子言……子言我好害怕，我差一点就要见不到你了……”

“我在呢，一直在这里。”艾子言心疼地抱紧了她，“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说？”

韩素澜抽噎着摇摇头，抓紧了他的衣袖：“我觉得我需要去看看医生，看看他们究竟给我催眠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