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人道:“好,我也就道个明白。在下姓赵,我们都是侯官的士子,准备要参加县试的。半个月前,我等去了一文会,也是读书人相互论道,切磋学问。文会上,余子游余兄,此人乃翩翩君子,学问我等也是很是佩服。”
“交谈下,余兄说要是往年,以我们的才学,要过县试不难,但眼下出了一个林延潮就难说了。我们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才高八斗,与福清叶向高一般,都是少年神童。我们想若是我们这一届,真有神童在,无论能不能中,与之同考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但余兄提及了这位林兄之事。他说林兄在濂江书院读书时,不思如何破题,写文章,求学业长进之道,反而却专思背文抄文之法,以求在考试中押题蒙题。林兄,余子游说得没错吧。”
林延潮听了没有回答。
那士子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算冤枉你了,余兄说你,准备在童拭之中,不以自己真才实学,博得出彩,反而靠抄袭前人文章,以求蒙混过关,这等行径与那些文贼何异。我自幼苦读诗书,虽不敢说过县试,中秀才,但也不屑于行此小人之道,君子直道而行,就算今年不中,大不了明年再来,此等歪门邪道就算取中,与小人何异?”
赵姓士子的话,顿时博得了一桌之喝彩。
还有一人假惺惺地劝道:“呵呵,赵兄你错了,天下文章一大抄嘛,从家里抄到考场,也不算得什么?那是人家本事啊!”
闻言林延潮这边一片哗然。
黄碧友虽有些嫉妒林延潮,但还是以同窗之情为先,第一个站出来道:“我问你们,若是你们谁没有看过文府,看过以往程文的?”
“若是县试时,正好考到你们原先做过的题目,你们是写还不是不写?”
朱向文道:“是啊,你清高什么啊,眼下一个个不屑,恐怕若是你们真的押题押对了,难道会不写吗?”
两边各持一词,那群侯官士子说了几句,见对方人多势众当下都是怕了,不敢再说,连酒菜也是不吃了,匆匆离开。
临走时一名士子道:“若是林延潮,你凭此下作手段通过县试,我等必定闹到学宫!”
“**你娘!”
陈行贵将酒壶直接丢出砸在那人头上。那人痛叫一声,骂道:“你再说一遍。”
陈行贵昂着头道:“他以为我在威胁你,不拿之当回事,却不知我说到做到,知行合一。说**你娘就今晚就去**你娘,你信不信?”
那人不敢再说,狼狈而走。
而林延潮一桌都是大笑。
陈行贵对林延潮道:“林兄,不必往心底,余子游不过是小人手段,坏你名声,也让你县试之时,束手束脚,你可别因此而乱了阵脚。”
林延潮笑着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这不算什么,只是多谢陈兄替我仗义解围才是,否则我要与这些无聊人费一番口舌。”
陈行贵朗声一笑道:“咱们都是同窗,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来,就以此酒,预祝林兄,马到成功。”
林延潮也是举杯道:“咱们府试里见。”
两人相视一笑。
过了几日侯官县里出了公告榜文,定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二月十七日进行县试。所谓的县试,就是由县官主持,县学教谕监试,考场就定在县学学宫旁的考棚。
县内士子必须在十五日内往县署礼房报名,写上三代履历,并要人作保。
林延潮,林延寿结伴前去,大娘不放心,一定要亲自跟去,大伯道自己在衙门里照应了,还担心个什么事。作保有两种,一种叫互结,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还有一种叫具结,请廪生具保。
林延潮自是早早写信给自林诚义打过招呼,他可是府学禀生,正好他来给自己认保。大娘和林延寿听说林延潮有禀生作保十分羡慕,按照规矩找禀生作保是要一笔钱的,林延潮找林诚义自是不用。
林延寿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的塾师虽是也是廪生,但具保的名额满了,可林延寿同村要找五人结保,却不容易,这比禀生作保有风险,若有一人出了问题要五人连坐,若不是彼此亲戚关系,也没人肯当这风险。
所以大娘委婉地向林延潮提出,让林诚义给林延寿具保作结。林延潮答允了,不过说自己蒙先生免了钱,已是不好意思了,延寿却不能再免了,需按规矩来。
大娘小心思落空了,但还是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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