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摇了摇头道:“当时沈归德正在病中并未主持此事,实际上是时任礼部右侍郎林宗海向陛下提议的。”
王家屏道:“原来如此啊。”
许国道:“当时忠伯在乡丁忧,我还记得林宗海陈言这征讨之法在于兵部,外邦往来在于礼部,各有掌职。倭国与本朝自宁波之乱后一直没有往来,故而林宗海建议以琉球为中介与倭国往来,先一步洞悉其意图,再制定战守之策。”
王家屏道:“真为高见,此事说来何不先问一问林部堂啊!”
申时行道:“诶,他已是致仕归乡的人了,之前天子允他参政问事,他都不肯恐怕用不上他。”
王家屏道:“元辅,国家有事不容推托,我与宗海共事多年,深知他以天下家国为念,必然不会不理的。”
申时行道:“问一名致仕大臣军国大事,传出去不是笑话吗?”
许国笑着道:“元辅,这有何难让宗海起复就是了。”
王家屏也道:“可是今年吏部推举大臣的名单里,林宗海还是名列其中,而且论及人望当今官员没几人比得上他啊!”
申时行摇了摇头道:“难了,上一次他已说得坚决,甚至陛下连下五疏慰留,仍是辞官归里。我看此事还是问一问兵部吧。”
当即申时行吩咐让兵部尚书曾同亨至内阁值房。
不久曾同亨即已是到了,他江西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是当今吏部尚书宋纁的同年,他弟弟是曾乾亨,在任河南巡按时与林延潮打过交道。
曾同亨与其父曾存仁都在吏部文选司任过官,故而在朝中极有人脉。
曾同亨推门而入时,申时行,许国,王家屏正在用饭。
许国笑着道:“既是大司马到了,也来分一杯羹吧!不必推托,我们也是刚用饭。”
曾同亨办事干脆利索道:“多谢许阁老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曾同亨添了碗筷,米饭就着桌上的猪头肉酱汁大口下肚。
申时行一向奉行节食惜福之道,故而吃得很少,很快吃完拿起巾帕擦嘴后问道:“大司马到兵部挂帅这数月,不知是否适应?”
曾同亨道:“兵部的事向来繁杂,曾某也是到任之后方才理出一个头绪来。”
“以往曾某为边臣时,即深感本朝自成化以后以文治天下,缙绅者无以武事见知者。曾某以为自古以来边才者要么如太祖皇帝般有天授之资,要么以军功发奋起于卒伍,远非书生看了几本兵书,就能纸上谈兵而来……”
王家屏道:“那也不尽然,王文成公平宁王之乱,一介书生竟能安邦建壤,不也是佳话吗?”
曾同亨摇了摇头道:“一个王文成公不知害了多少读书人,自古以来如赵括,殷浩,房琯之流多,还是如王文成公多?”
听到曾同亨这么说,申时行知道对方是暗贬原任郧阳巡抚李材。
李材也有屡有边功,平日自比张良,李泌,有效仿王阳明茅土封侯之意。
李材除了有军功外,也喜欢讲课授徒,学生也是很多,读书人尊称他为见罗先生。但是他任郧阳巡抚时把一名参将的参将府改作自己的学宫,并调部卒为自己的学生当劳役,最后激起了兵变。
此事一出,又有人揭发他在云南为官时杀良冒功的事,然后被天子下诏狱。李材的名望很大,天南地北的官员和读书人都是向天子求情,但天子至今仍没有赦免他。
申时行道:“边材难得,边将更是难求,选将拔材何其难也,这是今日福建巡抚赵参鲁的奏疏,大司马以为如何?”
曾同亨从许国那接过奏章看了后,沉思了一会然后道:“此事曾某记得礼部当初曾有以琉球为中介,册封倭国之事。”
许国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当初朝鲜光海君曾以血书向本朝示警言倭国有借道朝鲜入侵本朝之意,故而礼部才以册封之名,行探听之实,然而从本朝使者获倭寇给朝鲜国书来看,倭国与朝鲜又有勾结之意……”
曾同亨问道:“那么当初主持册封之事的是哪位大臣?”
“时任礼部左侍郎林延潮。”
曾同亨听完即道:“启禀元翁,此并非是曾某推诿,当今朝堂上要论能把握此事首尾之人,非林部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