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和敛起容,叮咛道:「这剑你务必随配在身,即便就寝入浴都不要离得太远。对你有好处。」
星宁夕不太明白,想这剑贵重,万分丢不得,点头承道:「宁夕定悉心配着,断不离身。」
忽和点点头,向洛青道:「你替好了伤便来,我在大厅等你。」
洛青揖道:「是。」
待洛青来到大厅,忽和坐在茶桌旁,单脚屈在椅上,坐得豪迈,兀自喝着茶。
洛青依然眉头深锁,行至忽和身旁,揖道:「长老。」
忽和晃着茶杯,问道:「丫头自幻阵出来,说什么没有?」
洛青闻言,回想了想,道:「大抵说,那不是幻境,什么…有人发了魔性,她要救他…。」
忽和沉吟道:「丫头有说是谁?」
洛青神色黯然,道:「她没有说出口,但她出幻阵时,泪流满面,上回提起又是个心碎神伤,想来,自然…是那岩靖峰。」
忽和点头道:「那是上乘的剑咒,包藏在幻阵里,想是那幻剑,将一股魔气渡到丫头身上。」忽和盯着茶烟,搁下茶杯,续道:「只是…,丫头和那岩靖峰如今最直当便是看谁先把对方砍了,好坐实那君主位,他有机会杀她,却不杀,这心思,约莫也只一个情字。他…不肯放手。」
洛青收着拳,冷颤道:「岩靖峰要她入魔?」
忽和道:「她入魔…对他并无好处,倒像落了个标记,只这标记,带着他自身的魔性,约莫…仍是则咒术,我得查查。」他看了看洛青,又道:「无论他存什么心思,如今魔气渡到丫头身上是真,按理,魔气养成性子,便回不了头,纵然他几分神志流连,也是枉然。你要谨记,那把丹锦剑恰好能护ㄚ头心志,你的青冽剑也是,莫让她大悲大恸,乱了心神,免得助长那魔气。」
洛青眉头紧锁,道:「青儿明白。」
忽和瞟了眼洛青,挥了挥手,道:「瞧你这神色,你也别太担心,若是护得好,也不过就与那魔气相安,或还有机会,将它渡化了。」忽和顿了顿,又道:「夜阑多半有些疑心,这件事除了辰昕,他守口瓶性子无防,莫再让他人知道,叫有心人操纵就不好了。丫头尤其不能让她知晓,她若知道岩靖峰对她仍有情心,不定他地门魔道也奔了进去。」
洛青点了点头,犹豫道:「长老,这般,宁夕见他实是大险,能不能…不要逼她回门…。」
忽和起身,拂了拂衫袍,叹了一字:「难。」
他看了洛青一眼,道:「她不仅得回,岩靖峰作的那些混账事,你终不能再瞒她,好让她拿定主意。青儿,老身劝你一句,你若对她认真,不免…,要吃不少苦头。」拍了拍脸色沉得不能再沉的洛青,一笑道:「但,你若真爱上了,别计较太多,好好爱一场便是,死生契阔,尚能执手,区区岱山门,撑过了劫,自然花开月圆。」语毕,起脚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吩咐道:「对了,差点给忘了。那道口子,不是什么难事,你当初应是持个剑咒止了那血,如今你每日一二次,继续用青冽剑为她施咒,不出几日当能收口。咳,大概也就这些事。」
洛青眼里一亮,揖道:「是。」
忽和瞟了洛青一眼,大大一叹,道:「为了丫头,你自己先溜,还把辰昕山藤一并带走,让我这几日操的烦心忒也多了,跟当初说好的都不一样。既已拿回南城,明日我要去趟东疆会会好友,你有事便同你大哥商量。」语毕,不等洛青答应,宽袖一甩,如风去了。
洛青怅然回了星宁夕厢房,敲了敲房门,推门而入,见她斜靠着枕,倚着窗,半张脸沐在光中,静静睡着,美好沉静犹如一幅丹青。洛青不自觉移了脚步,缓缓坐到她身旁,原想悄悄为她施了剑咒便走,却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睡沉的脸庞。
洛青想着忽和的话,心里沉痛。为了他…即便入了魔,你也愿意么?
星宁夕若有所觉,缓缓睁眼,见了洛青,轻问道:「叁哥…?」
洛青眼神黯淡,泛着湿意。
她醒了醒神,瞧着他神色,勉强轻松一笑,道:「叁哥,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这伤没救了?」
洛青淡淡一笑,收敛了神:「对不起,吵醒你了。长老说你这伤,每日一二次施以剑咒,几日便能收口。我怎么之前匆促止了血后,便没想要再用,直叫你白折腾了些日子。」
「真的么?那你刚怎地一副颓然神色,吓着我了。」
洛青递出青冽剑,浅笑道:「有些事烦心罢了。你便这般靠着,我帮你施咒。」
他捏了个诀,往她身上送去。她狠痛几日的伤口,触着剑气,顿时变得安分许多。片时,洛青方彻收了剑,又静静瞧了她半晌。
星宁夕见他今日有些异样,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
他轻轻拉起她,拥她入怀,道:「宁夕,无论如何…我定会守在你身旁。」
星宁夕闻言,眼前却闪过山夆忧沉的眼神,心里一痛,轻推开洛青,默默低下了头,道:「叁哥,谢谢你,我好多了。」
洛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半晌道:「你再歇歇吧,我走了。」
星宁夕见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乱搅成一片,理也理不清。
洛青踱步回营,提了些酒,颓然进帐。
辰昕营账与之相邻,正悉心养着他一对大刀。见了洛青神色,默然起身,伸手掀起洛青帐帘,瞧他坐在案边,仰头灌酒。一叹,问道:「晚会你去么?」
洛青摇了摇头,倒背靠上床榻,低沉道:「让我醉一晚,一晚就好。」
洛青饮酒一向甚是自制,今日却铁了心豪饮,辰昕深沉量了他一眼,道:「喝吧。天塌了我和山藤担着。」语毕,欲落帐帘。
洛青又喊道:「阿昕,替我嘱咐衣若,你也看着,明里暗里都要盯紧宁夕,配上义父给她的丹锦剑,断不能离身。」
辰昕揣着满腹疑惑,应了声,落下了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