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相女无忧 今夕何如 2463 字 12天前

“不贵不贵,一对才五百六十钱。”老掌柜虽是答她的问话,眼睛却瞧着门边的少年公子,他虽只是远远地负手而立,那带着笑意的目光却一直未离这俏丽的小娘子呢。知慕少艾,少年人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文玹轻笑了一声,从头上取下珠花:“买不起。掌柜的你这儿有没有再便宜些的首饰?一百钱以下的,五、六十钱的更好。”

她离开临汝前,周娘子把她在八方楼掌厨应得的工钱送到了州署,因她做的时候不长,也就两贯多些,她这一路还得省着点花呢。

老掌柜听她这么说,心里犯了嘀咕,再偷偷瞧眼门口的贵公子,见他只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却并未说什么,更未有要代为结账的意思。

老掌柜心说难道今日看走眼了,便去后面拿出一个大盘子,里面都是较为低价的首饰,亦有凑不成对的簪花。

文玹从盘子挑了一支簪子两朵珠花,都是用金银宝石较少,式样小巧简单却较为别致的,让掌柜的结账,一共两百钱不到,这就高高兴兴地戴了起来。

三人出了首饰铺子,孟裴问她:“想不想去这里的县衙瞧瞧?”寻常百姓若非告状喊冤不能随便进县衙,但他若向当地县衙明示身份应可通融,也许她会想去文相当初署事办公的地方瞧瞧。

文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孟公子大概忘了,一般山贼看见县衙州衙这些地方都会心发慌,腿发软,前不久我还在州衙里被关过好多天,可是再也不想进去了。”公子,说得就是你啊!

闻言孟裴倒轻轻笑了:“也是。怪我没考虑周全。”

说话间来到中心大街与北横街交叉之处,孟裴指着一幢两层楼的酒楼道:“这家高阳正店,是淮县最高的酒楼了。”

文玹一本正经地仰着头看:“果然是很高啊。”

孟裴忍俊不禁道:“虽说楼不高,里面厨师的手艺却颇为地道。”

文玹诧异道:“孟公子去吃过?”

“我这次出京时路过淮县,去过一次。”

“我们这就进去吃一顿?”

孟裴却道:“这会儿时候还早,我想文小娘子也没那么容易就走累了。你不想进县衙,有没有兴致去附近县学瞧瞧?就在县治东北。”

文玹略一思索,问道:“我父亲办的?”

孟裴点点头,她果然聪慧,几乎是立即便想到了:“十多年前淮县并无县学,虽有考上县学的生员,却只是考上了功名,并没有真正可供读书的县学,本地学子如需求学,要么在家中自行聘师教授,要么上族学,或是全力考上州学,贫寒之家的子弟因此难有机会求学。文相来此地上任后,用自己俸钱购书千余卷,筹措钱粮,延师聘教,修葺学舍,把这县学真正地办了起来,福泽全县学子。他又说服本地乡绅每年捐资捐粮,资助家境贫寒的学子,让他们能安心向学。”

文玹微挑眉尖问道:“这都是你替我寻找生父时查到的?”

孟裴轻笑摇头:“这些事迹在文相升任时就有所耳闻,只是那时我还不知他便是你生父。”

说话间已经走到县学外,这是座青瓦白墙的质朴宅院,院中传来琅琅读书之声。看着墙基已经有些年份了,粉墙却仍然雪白,显然每年都会重新粉刷。

她仰首望着门首挂的木匾,牌匾旧了,颜色有些暗淡,上面的字却依然苍劲有力。牌匾上书“怀志书院”四个遒劲大字,落款为“文成周于靖和九年”。

她立在书院门口,定定望着这道落款,遥想当年父亲如何心怀壮志,着手实事,四处奔走筹措,终于将这书院办了起来。

他一定也曾立于此地,仰首望着这道当时还是崭新的木匾。

她能想象得到,那时候的他心中该是如何欣慰自得,又是如何地意气风发啊!

相隔了十年时光,她立于同一处地方,同望着这块牌匾,望着这座看似平淡无奇但却影响深远,能改变许多人一生运命的书院。

她在心中反复默念着文成周这个名字,这才终于对自己这未曾谋面的生身父亲有了一点真实之感。

她回首,朝陪在一旁静静不发一言的孟裴深深拜了一礼,诚挚道:“孟公子,多谢你。”

孟裴受了她这一礼。

文玹行完礼,抬头莞尔道:“这下我们可以去用晚饭了吧?”

孟裴笑了:“这会儿走回去刚刚好。”

正逢饭点,高阳正店里好不热闹,他们几人刚一进店,立即有伙计过来热情招呼,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阁。

孟裴是第二回来了,自然由他点菜,他又让茶酒博士推荐了几道酒楼的拿手菜。

不久菜色陆续上桌。文玹客气而得体地道了声“孟公子先请”之后,管他先不先的便吃了起来。

汤足饭饱之后回到入住客栈。文玹与阿莲回屋休息。孟裴定了客栈最好的套间,一明两暗,外间客堂,里面两间相连的卧房,她和阿莲还能一人一间。

歇了会儿听见外间有人敲门,阿莲一面扬声问着:“谁呀?”一面走到客堂里。

“客官要的热水给您送来了。”

阿莲听门外人如此说便要去开门。

即使隔着门听不真切,文玹仍能辨出这极为熟悉的嗓音,但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小声阻止阿莲:“阿莲,让我来开门。”

阿莲虽然不明所以,却仍乖乖地站住了,回头略显诧异地望着文玹,只见她满脸期盼热切的神情,更觉得奇怪了,心想小娘子难道这么迫切地想要用热水,都等不及自己去开门了吗?

第39章

文玹快步走到门边, 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那少年作店内伙计打扮,手中提着一桶热水,还在冒着袅袅白烟, 俊朗微黑的脸上满是喜悦, 英挺的浓眉下那对漆黑有神的眸子弯弯的, 就这么笑着望着她。

瞧见这熟悉的笑容,文玹有一瞬间的恍神, 难以相信眼前真的是他, 她不自禁想笑,鼻子又有些发酸。

接着她反应过来, 将他一把拉进屋里, 探头望望门外, 见外面没其他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赶紧将门关上,回身望着他,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找来这儿的?六叔呢?”

小酒笑嘻嘻地打量着她:“阿玄,你好像白一些了,变得更像个小娘子了。”

“我本来就是, 说什么像不像的……”文玹没好气道, “我给关在州衙里面十多天没见阳光, 这一路白日里又都是坐在车里,白了些也是应该的。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