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华抹着眼泪珠子起身,扭头就往屋外去,走到户牖处时只感觉裙裾一紧。她心下一甜,知道是贺景瑞在留她,看来三叔还是在乎她的。
“三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不说那朝阳公主,就是蘅姐儿说的内阁首辅广深来的嫡生女儿广曼儿也比我强上数倍,你若是厌弃我,我定是会退位让贤……”才怪。
苏霁华背着身子站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是没听到身后有什么话,她心中越发心虚起来,难不成三叔真要让她走?这可不行,她,她就是说着闹闹脾气的而已!
想到这里,苏霁华赶忙转身,却是不想只听到“撕拉”一声,自己那被卡在户牖处的罗裙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贺景瑞站在苏霁华三步远处,眸中难得显出一抹笑意道:“原本是想告诉你,裙子卡在户牖上了。”不过现下应当不用说了。
所以三叔根本就没有拉她,刚才她是在对着那户牖自说自话了半日?
苏霁华面色一瞬涨红,她扯着自己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的裙裾,索性破罐子破摔。“三叔,我也要去扬州。”
没脸没皮就没脸没皮吧,她才不会将三叔让给别人的。什么广曼儿,什么朝阳公主,她一个都不会让她们靠近三叔一步的!
“我此去扬州是准备办正事。”贺景瑞面色一凝,往苏霁华的方向走了两步。
苏霁华站在户牖处,仰头看向面前的贺景瑞。穿着云缎锦袍的贺景瑞身姿如松,静静立在那处,束着玉冠,眉目清冷。
她知道,即便是情动时,三叔也是一副清冷模样,只那双眸子会变的越暗越沉,那个时候的苏霁华甚至会有些分不清贺景瑞和天阙。
“我不会拖累你的。”苏霁华扯住贺景瑞的宽袖撒娇。她记得,那个时候去安平她也是这样拉着三叔缠了许久才能去的,因此这次她也就故技重施了。
可是这法子用多了,贺景瑞却是不上当,只朝着苏霁华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苏霁华鼓起一张脸,霍然甩开贺景瑞的宽袖,然后提着裙裾“噔噔噔”的跑到院子里头,重新钻回了铁笼子里。
铁笼子角落,灰毛兔子和白毛兔子正在做不合时宜的事,看到突然闯进来的苏霁华,两只兔子睁着两双兔眼,红彤彤的盯着她看。
苏霁华反瞪回去,“看什么看,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
两只兔子确是不知羞,扭着毛绒绒的小屁.股又继续了起来。而这回却是轮到苏霁华不舒服了。
这两只兔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边正在做着不和谐运动,那边贺景瑞便拎着几根胡萝卜过来了。那两只兔子一眼看到胡萝卜,当即就分开了,毫无留恋的蹦蹦跳跳的朝贺景瑞奔过去。
苏霁华背对着贺景瑞坐在铁笼子,只听到身后兔子“咔嚓咔嚓”吃胡萝卜的声音。她捂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应该将那芋羹吃了再出来的。
贺景瑞慢条斯理的叩了叩笼子,然后开口道:“等兔子吃饱了,这笼子就要脏了。”
苏霁华不太明白贺景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梓枬偷偷的蹲在笼子外面道:“奶奶,这两只兔儿食量大。”看出来了,明明是只兔子,偏要去学猪的体型。
梓枬继续道:“这吃的多,自然也……拉的多。”这话就明白多了。
苏霁华浑身一震,但却还是扭曲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没动,只指尖越攥越紧,恨不得立时飞出去。
“奶奶,这兔儿拉出来的东西,实在是臭的紧,收拾东西的婆子那身上的味,好几日都没散干净。”
梓枬的话刚刚说完,苏霁华立刻就拨开那两只兔子矮身钻了出去。
见苏霁华出来了,梓枬面露喜色,偷偷往贺景瑞那处瞧了一眼,然后笑眯眯的退了下去。果然还是她们爷有法子。
“舍得出来了?”贺景瑞抚了抚苏霁华沾着泪痕的脸。
苏霁华偏头,躲开贺景瑞,扭捏着性子。
一旁,元宝急匆匆的过来,朝苏霁华蹲身行礼,“奶奶,您的妆奁盒子和用物奴婢都给收拾好了,明日您是要戴哪对耳坠子出门呢?”
元宝是知道的,苏霁华将那一对青石白玉耳坠子和那对红石榴金耳坠看的十分紧,所以收拾完后也不敢碰,直接就来问了。
“出门?”苏霁华转头,神色愣愣的看向元宝。
元宝睁着一双懵懂眼眸,跟苏霁华对视,“是啊,奶奶要戴哪对耳坠子?”
苏霁华还没回话,贺景瑞便道:“那对青石白玉的吧。”
“是。”元宝去了,苏霁华看向贺景瑞,然后突然就红了眼。这个人真是要自己走吗?都已经让梓枬和元宝给她收拾包袱了,可恨这两个小丫鬟,明日里自个儿对她们多好呀,她都要被赶出来了,这两个丫鬟还乐颠颠的呢。
“行了,不逗你了。”贺景瑞见苏霁华又要落泪,赶忙道:“明日是去扬州。”这小妇人,怎么跟水做的一般,这才一会子就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嗯?”苏霁华正伤心,陡然听到贺景瑞的话,神色一顿,猛然抬头。
她原还想着要不要搂着三叔的大腿哭诉一番,亦或是死皮赖脸的趴着门框闹上一闹,亦或者直接找跟绳子吊着自个儿威逼利诱一番,却是没曾想听到这句话。
贺景瑞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那么及时,避免了一出闹剧。他掐了掐苏霁华的脸,软绵绵滑溜溜的就跟刚才浸在芋羹里头的牛乳似得。
“行了,去吃晚膳吧,都要凉了。”
牵着傻乐的苏霁华往主屋里去,贺景瑞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苏霁华颠颠的跟在贺景瑞身后,挠了挠他的掌心。三叔真坏,尽是逗她玩。吸了吸小鼻子,苏霁华却是觉得十分欢喜,心里头甜滋滋的冒着泡泡。
“别闹。”前头传来男人隐忍的声音。
苏霁华歪着小脑袋,声音甜甜的唤道:“三叔。”
“嗯。”贺景瑞应声。
“相公。”
“……嗯。”贺景瑞觉得,这小妇人的声音确是很好听。
当头晚上,苏霁华哭着唤了不知道多少次相公,然后才在男人修长白皙的臂弯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