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带着众人跪下,秦严站在香案前展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那圣旨一展开便有抽气声响起,只因大丰的圣旨按照接旨官员的品级不同,圣旨其轴的柄质也是不一样的。
比如说一品便是白玉轴,而二品则是黑犀牛角轴,三品则为贴金轴。
苏景华就是一个庶民,可这圣旨一摊开,那两边轴上贴着的金色熠熠闪光,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这分明是给三品官员传旨的圣旨啊!
乔侧妃顿时便想到了祁阳王世子那个世袭的封诰,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没直接栽倒。
她耳朵嗡嗡做响,心里想着不要慌,未必便是,一定是圣旨弄错了,或者是她看错了,她竖起耳朵听,却是越听越心凉,越听越绝望。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忠孝之家,庭训早早膺乎节义绳武之胤堂谕切凛乎纲常,光前无沗,贴后有方……”
秦严清冷而略显低沉的音质响起,璎珞听的甚是晦涩难懂,不过大致的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皇帝说祁阳世子是忠勇英烈,祁阳王府子嗣幼承庭训,便苏景华不是在郡王府中长大,可他是祁阳王世子的儿子,一定也英勇不凡,早年曾追谥了祁阳王世子为三品果毅将军,如今既然其有儿子留世,此世袭将军便由苏景华承袭,望其好生练武,向父辈学习,早日承袭衣钵,为朝廷尽忠。
就这么眨眼功夫,小弟便成了三品的将军,虽说如今手中不可能有实权,可这官职摆在那里,小弟只要将来是个出息可用的,皇帝便会用他,便会让这三品成为实职,小弟的起步不知比那些在疆场上熬军功的要高多少。
且这果毅将军还是世袭的武将,等小弟有了儿子,还能继续传下去。
这简直就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大好事儿啊,璎珞有些楞,觉得老天这回下的馅饼有些大,以至于她都怀疑一向悲催的她是不是听错了。
跟着谢了恩,站起身来,璎珞都还有些晕乎,倒是秦严从未见过这样的璎珞,觉得甚为有趣,禁不住眼神频频向她身上瞄。
直到前头三少爷萧敬亭突然一头栽倒,晕厥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大响,秦严才收回了视线,而璎珞也顿时回过了心神。
萧敬亭仰面躺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瞧着并非装的。
祁阳王见此吓了一跳,忙上前了一步,道:“这是怎么了?!”
乔侧妃闻言却似打了鸡血,顿时来了精神,突然跪着抱了祁阳王的腿,哭着道:“郡王莫怪,三少爷他不是有意的,三少爷这几日身子本来就不好,刚刚又陪着妾身在冷风口上跪了一个时辰,原本就支持不住,又不敢称病不来接旨,这才硬撑着到了这里,他是顶不住了啊,当真不是有意的。”
祁阳王难免蹙眉,有些疑惑,道:“这么冷的天,在冷风口上跪着作何?”
乔侧妃便面露哀戚之色,复又满脸追悔谦卑,道:“妾今日让府中的下人们都到门口去迎接孙小姐和孙少爷,郡王妃姐姐许是觉得妾这样做太过铺张,故此罚了妾身跪在二门上,三少爷也是孝顺,这才陪着妾跪了一会子。郡王不要怪责郡王妃,是妾自作主张,以为掌管着中馈,便能安排这些事情……”
秦严在一旁冷眼瞧着,却有些不耐烦,只觉乔侧妃嘤嘤涕涕的吵的耳朵疼。
他瞥了眼萧敬亭,便淡漠的收回视线,却是目光微凉扫向了一旁面露惊讶,面色复杂,拧着眉头的祁阳王,突然开口,道:“身子弱晕倒了?不见得吧,看来府上的三少爷是对皇上的旨意有所不满。”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祁阳王却瞬间变了脸色。
接旨时失态成这样,这可不就是明晃晃的对皇帝的旨意不满嘛,这种事儿历来是可大可小的。
有时候女眷紧张,接旨时出上点小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可若是有人要借此拿捏事情却也能闹大。就像天玺帝刚登基时,传旨给当时的礼部尚书,不过是封诰的寻常圣旨,可当时其十岁的儿子在接旨时打了个喷嚏,礼部尚书便收到了弹劾。
刚好天玺帝对礼部尚书也有不满之处,当时便得了个罢官的结果。
此刻萧敬亭接旨时晕倒,比打个喷嚏可严重多了!外头和祁阳王府有仇的政敌可不管萧敬亭是假晕倒,还是真有原因晕倒了。
得知了此事,一准要起风波,秦严一言,祁阳王怎么能够不惊。
登时抬脚对着乔侧妃便是一脚踢出,怒道:“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既是晕倒了,还不快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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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秦严也懂浪漫
乔侧妃觉得今日自己一直都在做噩梦,可怕的是这个噩梦竟然再也结束不了了,且像是要永远做下去一般。
她这些年过的太得意了,以至于此刻突然被祁阳王一脚踢开整个人都怔住了,眼泪也凝滞在了眼眶中,整个人都震惊且难以接受地直愣愣瞪着祁阳王。
祁阳王倒还没怎样,秦严便先嗤笑一声,道:“看来不光是府上的三少爷对圣旨有所不满,府上的侧妃对郡王也有很大不满呢。”
秦严的话令祁阳王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只觉这些年果然是太给妾室脸面了,弄的现在当着下人外人的面都敢和自己甩脸子,使性子,简直就是翻了天了。
祁阳王恨恨瞪了乔侧妃两眼,怒斥道:“还不快滚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乔侧妃从来没见过祁阳王这样厌憎的眼神,更何况,这里还有不少的下人在,她想自己多在这里呆上一刻,只怕一辈子的老脸都要在此丢尽了。
见祁阳王明显已经恼恨到了极点,哪里还敢继续停留,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再不敢吭声地跟着婆子抬着晕厥的三少爷离开了忠勇堂。
郡王妃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见乔侧妃带着人离开,也并不解释之前罚跪的事,只冲秦严道:“今日劳世子爷走这一趟了,若不嫌弃,便在郡王府用一顿便饭吧。”
秦严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闻言当下便欠身应了,祁阳王哈哈笑着道:“景衡随我到书房去坐会儿,最近新得了一柄宝剑,也好拿给景衡一起品鉴切磋一番。”
秦严闻言却瞧了眼欲随郡王妃回后院的苏景华,道:“如此倒是景衡来的巧了,能让郡王称之为宝剑的,想必绝非凡品。萧家小弟将门虎子,想来也是痴迷武术的,不如也一起来参详一二?”
秦严到底是手握兵权的二品将军,和祁阳王相交也是可以平辈论的,朝堂上论交也不是按年纪来的。他不开口,祁阳王自然也不好让苏景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辈跟着,到底秦严和璎珞的事儿也不曾定下来。
此刻秦严张了口,祁阳王顿时爽朗笑了起来,道:“他一个小孩能懂什么,不过跟着长长见识却是好的,既然世子爷瞧的起你,你便跟着来瞧瞧,年纪也不小了,莫整日呆在内宅。”
苏景华虽说有些惧怕秦严,可他这个年纪都是崇尚武力,一身热血的,自然也愿意跟着去瞧宝剑看切磋,神情兴奋地忙作揖道:“是,祖父。”
说着便上前两步,缀在祁阳王和秦严的身后去了。
三人到了书房,祁阳王果然拿出一把用上好金丝绒裹着的长剑来,秦严接过那剑,入手极沉,剑鞘朴实无华,可便隔着剑鞘都能感受到一股锋利寒意隐隐透出,秦严略推了下剑鞘,一抹流光飞出,锵然一声嗡鸣,寒意点点,一瞧便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秦严不觉赞道:“果然好剑!”
祁阳王便有些得意起来,取过那剑将剑身整个抽了出来,自头上随手扯了两根头发,往剑刃上一丢,发丝轻飘飘落下,果然过剑即断,祁阳王哈哈笑着道:“老夫听闻世子爷珍藏有一把寒光剑,乃是世子爷及冠时候陛下亲自为世子爷寻访来的,那剑锋利异常,一剑挥出,可以将数十颗大钉子齐齐截断,且残钉平整光滑,而剑刃却毫无痕迹,不知老夫此剑比之世子爷的寒光剑如何?”
秦严却也不多自谦,只道:“尚有差距,不过郡王这剑也是一把难得的好剑了。”
秦严那把寒光剑乃是天玺帝费心思倾国力寻来的,祁阳王自然也没指望自己这把剑能将秦严的寒光剑给比下去,闻言倒是笑着道:“改日倒要见识下寒光剑的锋芒,世子爷剑术超群,可要试试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