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薄荧忙着四处跑通告的空隙里,梁平见缝插针地用零散的时间带她去看了好几个上京市炙手可热的楼盘,薄荧最后敲定的是其中最贵的一个小区“扁舟台”,她倒不在意“距玉潭公园77公顷湖面仅60米”,或者“西侧就是亚洲最大的樱花园,樱花季的时候站在露台就可以观赏千里樱海”,真正打动她的是售楼小姐自豪地表示园区内的安保措施和**保护相当于“民间中南海”这句话。
薄荧如今的存款数已经和付六千四百欧元房费都心痛不已的时候截然不同了,她在选定好房型和单元、楼层后就当场付了全款,不仅让售楼小姐的脸笑得像开了花一样,也让梁平在一旁忍不住咂舌。
“你可以分期付款,多余的钱拿去投资或者开店,让钱来生钱。”梁平和薄荧一起坐进保姆车的时候说道。
“够用就行了,多了也没用。”薄荧淡淡地说。
“用不完还有我,我不介意帮你用。”梁平满面笑容。
薄荧看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明天开始又有什么工作?”
“没了,给你放春假,一直到二十八日晚会直播那天才有工作。”
“我不用休假。”薄荧说。
“你不休,其他工作人员也不休,我也不休了?”梁平白她一眼:“别人就不说了,这次我要是不回去过春节,我妈会让我给她过清明节。”
“又准备了相亲?”
梁平用难以言喻的烦闷表情回答了她的问题。
看到梁平不愉快,薄荧的心情就愉快了起来:“上次见的几个都不合适吗?”
梁平颇有深意地看了薄荧一眼。
“为什么看我?”薄荧问。
梁平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扁舟台的地下停车场,不以为意说:“不管之前聊得多好,只要对方知道你是我带的艺人,就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后续了。”
薄荧愉快的心情一滞,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在了脸上。
“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梁平等了半晌也没有回应,抬眼往后视镜里望去,薄荧静静地坐在靠近车门那一边,神情冷冷地看着窗外不断闪退的车水马龙。
“有什么想法?”薄荧冷淡地说:“我已经习惯了,再过不久,你也会习惯的。”
“她们没有眼光,所以才会直到现在依然是个普通人。”薄荧还以为梁平要破天荒地安慰她,结果他的下一句是:“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的傻炮吗?”
“会。”薄荧冷冷地盯着他:“按你的话来说,世上所有一切都有标价,美色也是,你不会被女色所迷惑,却会被美色迷惑,因为女色可能低廉,美色却普遍价格高昂。”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是个傻炮。”梁平说: “……我发现你挺记仇的。”
薄荧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在二十八日那天播出的上京春节晚会顺利的落下了帷幕,第二天统计出来的收视表中,上京卫视的春晚从众多卫视晚会中脱颖而出,取得收视桂冠,其中作为主要噱头的薄荧和林淮的共同演唱固然功不可没,新晋超级小鲜肉的时守桐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再加上胡成中导演美轮美奂的舞台设计和精心准备的语言类节目,上京卫视的直播春晚在好几天的时间里都霸占了网民议论的话题,进一步催生出了许多有关的网络流行语。
各大卫视的春晚比拼结束过后,艺人们就正式进入了春假时间,即使是劳模等级的工作狂,也差不多放下工作回家和家人团年了,薄荧没有家,也没有可以一起度过节日的人,春节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年中最排斥的日子,因为当她连工作的遮羞布都没有时,就再也没有东西能够遮掩她是个孤家寡人的事实。
如果世上所有人都一样高,那就不会有矮子这个词,如果每个人钱包里的钱都一样多,那就不会有人觉得贫穷,差异和痛苦都是通过比较得出的,薄荧的微信朋友圈里充斥着各种家族合影和团年饭的照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笑得无比开心,一遍一遍逼着薄荧认识只有她一人被世界排斥在外的事实。
春假期间,从林淮、时守桐或者其他任何人那里打来的电话都被她找借口匆匆挂断,在他们的眼里,她应该度过了一个繁忙的春假,而实际上却是薄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出租屋里靠着每天两个煎鸡蛋和牛奶和一书柜的书阴郁地过完了这一周。
等到梁平过完春假回到上京,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简直怀疑自己见到了女鬼,当然,即使是女鬼,也是聂小倩那种女鬼。
“你这一周怎么过的?瞧你这鬼样。”梁平皱着眉大步走到客厅的窗前拉开了厚厚的窗帘,明亮的光线从窗外倾斜而入,薄荧习惯了昏暗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侧过头去躲避刺目的光线。
拉开窗帘后,梁平走回拿着一本书坐在角落的薄荧,在阳光下端详着她的脸色:“你吃饭没有?”
“吃了。”薄荧的眼睛望着手中的书本,平静地回答。
梁平却不信,他抽走薄荧手中的书,视线在看到书脊上的“秘密:解读精神分裂症”几个字时顿了顿,接着又移向在沙发另一头重叠起来的好几本大个头书本的书脊,发现居然全是心理学类目的研究书籍。
“你看这些干什么?”梁平狐疑地看向薄荧。
“我大学选修了心理学,你不知道吗?”薄荧目光平淡的扫向梁平,梁平脸上的狐疑渐散,他放下手里的书本,对薄荧说道:“起来,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薄荧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明天。”梁平皱眉看着薄荧单薄的身体,为他缩水的鸡蛋而心痛不已,决定实在不行明年就把鸡蛋一起带回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鸡蛋继续缩水下去了。
他深深的怀疑要是再迟回来几天,他的鸡蛋恐怕就不是鸡蛋,而是鸡蛋干了。
“还要明天?”他的鸡蛋露出不满的神情。
他的鸡蛋通常不会在脸上表露出过多的情绪,要想揣摩她的想法,就要看她的眼睛,梁平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不满。
“我巴不得你快点开工,难道我还会嫌钱少?”梁平说:“先去吃饭,下午我给你约了装修公司,先把房子的装修方案定下来,赶快修好搬过去,你现在住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换个衣服。”薄荧往卧室里走去。
“把你的脸也刷一刷,涂点东西上去,你现在的脸色特别适合去演《蓝色生死恋》这种剧。”
梁平冲着头也不回的薄荧说道。
过了十几分钟,薄荧从卧室里出来了,化妆过后的她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梁平让她戴上墨镜,然后带着她坐电梯走下了公寓。
在附近的小餐馆吃完午饭后,梁平开车把薄荧带到了装修公司,和负责给她装修房子的设计师见了面。
面对雄心勃勃想要为她设计出一套美丽豪宅的女设计师,薄荧只用了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壮志凌云:
“不用那些装饰,只保留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能住人就行了。”
设计师露出微愣的表情,为工作以来首次听到的奇特要求而睁大了眼。
“您说的……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须家具,是指的什么?”设计师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