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张桌上的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缓和气氛。
“安秋, 招商局集团的效益现在是越来越好啊,前段时间还作为国企典型在大会上被点名表扬了,作为董事长的你是功不可没啊!”在最新福布斯中国排行榜上名列第九的刘庆后笑着说道。
“都是国家政策好, 我做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僰安秋言语谦虚,但是神色里难掩得意。
傅敬亨哈哈一笑,趁机追捧道:“安秋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太谦虚了,你这么说,让我们如何自处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秦焱就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傅董,贵公子今天怎么没来呢?上次招标会贵公子就让我聘请的前职业经理人吃了大亏,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傅敬亨的笑容淡了一些,秦焱说得客气,但是谁不清楚,要是他和傅沛令同时出现,到时占据主导地位的到底是老子还是儿子。
“沛令这几天正带队视察全国各子公司经营情况,没办法呀,只有我出山给他顶上了。”傅敬亨皮笑肉不笑地说。
傅家的事,在场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这个圈子里要想完全保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多少都会有风声漏出。
“孩子嘛,都是这样的,谁的孩子省心,远的不说,就说我这个——唉。”刘庆后说到一半,以一声烦心的长叹作为结束。
“你家刘羡不是已经退出娱乐圈了吗?还有什么可心烦的?”坐在刘庆后身旁的一人好奇问道。
“女儿大了,留不住啊!”刘庆后没有细说,神情却更加烦闷了,见他如此,也没有人再不识趣地继续追问了,只有傅敬亨端起茶杯,掩饰嘴边幸灾乐祸的笑意。
刘庆后只有一个独女,他对这个女儿可是寄予厚望,现在这个女儿直接要带着偌大家产嫁到外边去了,刘庆后能不心急吗?如果是一个好掌控的倒还好说,刘羡直接选中了新生代中心眼最多最深,连他都不敢过多打交道的那个,这和把肉送到老虎嘴边有什么区别?
“安秋,僰老的身体怎么样了?”傅敬亨关切地看着僰安秋。
“唉,我父亲这几年的身体情况是每况愈下了。”僰安秋垂下眼角、嘴角,呈现出一种忧愁的表情:“这是他一手创立的基金会,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缺席,身为人子却不能为父分担,我这心里实在愧疚得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僰老虽然不能出席户基慈善晚会,但是安秋代僰老主持工作,不也是在为僰老分担吗?”傅敬亨一脸感同身受似的表情出言宽慰道。
即使是人精,聚在一起也能分出个高低,从见面开始,一个问题就横亘在了在场众人心中,尽管所有人都在心里等待其他人问出这个问题,但有的人沉住了气,有的人久等不至,耐不住自己开了口:
“那郭书记呢?郭书记今晚会出席吗?”傅敬亨身边的一个矮个子方脸中年男人在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有人开口后,终于忍不住自己问了出来。
郭书记几个字一出现,僰安秋的脸色立即肉眼可见地沉了一下。询问郭恪的人暗道不好,立即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而圆桌上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秦昭远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神色如常地看着楼下拍卖环节的进行;程遐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焱嘴角噙着一抹深长,似笑非笑;而秦家以外,傅敬亨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杯沿下藏着他上扬的嘴角,刘庆后竖着耳朵,目不转睛地看着僰安秋。
“郭书记日理万机——”僰安秋慢吞吞地说着,尽管他面上维持得还算得体,但那语气里多少还是能听出一些阴阳怪气:“怎么可能会事必躬亲呢?”
僰安秋凉凉的目光扫向那个问话的人:“赵总这么问,是不是嫌我招待不周,觉得郭书记来主持更好啊?”
“当然不是了,您说笑了。”方脸男人已经后悔万分,陪着笑脸说。
僰安秋不置可否地冷冷一笑。
现场的气氛冷了下来,一直到慈善晚会进入自由交流的尾声时也没重新热络起来。
薄荧痛快地写了支票,让服务人员把她巨资买下的画作送回扁舟台去。
大厅里的圆桌上已经开始上热盘,但更多的人是端着酒杯在四处走动,薄荧将签字笔还给服务人员,转身准备回到座位时,那个曾坐在程遐身边的少女已经一溜烟地小跑来到了她的面前。
“薄荧,你是薄荧!”她眼冒星星地看着薄荧。
薄荧静静地注视着她,有好几秒的时间都没有说话,她的嘴角依然噙着刚刚面对服务人员的微笑,但是那双狭长动人的眸子却丝毫感情也没有,就像是地面上平直无尽的隧洞,抑或是宇宙中寂静深邃的黑洞,僰昭感受到薄荧眼中不同寻常的冷漠,心里一颤,神情也瑟缩了一些,而就在此时,那个让她害怕的目光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薄荧已经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
“请问你是……?”
“我……我叫僰昭,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僰昭鼓起勇气,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薄荧。
“谢谢你的支持。”薄荧温柔笑道。
“我……”僰昭得到鼓舞,兴奋地还想说什么,身后已经传来一声难掩愤怒的严厉斥责:“僰昭!我和你妈妈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舅舅……”僰昭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僰安秋:“那些丑闻都澄清了,薄荧不是……”
“别狡辩!给我回去!”僰安秋怒声说。
僰昭脸色白了又红,一跺脚,委屈地朝秦家三父子跑了过去。
少女的灵魂简单又干净,笑时眼睛也在笑,不高兴时眼睛也闪着委屈,她径直跑向了秦家三父子中的程遐,仰着头一脸委屈地向他说着什么,量身定做的白色小礼裙暗含心机设计,褶皱定型的波浪裙摆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晃动,忽隐忽现着裙下少女美好的绝对领域。
她是那么美好。
是薄荧梦想成为的样子。
是她原本应该成为的样子。
“他们凭什么能够在抛弃你之后心安理得的开始幸福的新生?”x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她心中直接响起。
她感觉身体里有一条地下河流,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舒张,将阴冷的水流泵到四肢百骸。
“你……”僰安秋惊疑不定地盯着薄荧,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薄荧看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半晌后才慢慢扬起嘴角,她的表情依然是温柔的,声音却冷得像是刚从寒冰腊月的水井里打捞出来:
“怎么了,难道十四年未见,你就已经不记得我了?”薄荧微笑着看着他,一字一顿地从口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爸、爸?”
僰安秋脸色一白,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
薄荧看着他将白着的脸重新转向她:“你先出去等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除了这里,我哪儿也不去。”薄荧露着如常的微笑。
“你——!”僰安秋刚刚露出怒颜,薄荧就柔声提醒道:“注意你的表情,你也不想明天的新闻里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