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晴言毕,掩了自已的眼角,只觉得心头涩痛难当,她年幼时,只想着一雪家恨,被人蛊惑,去了南皓,准备修习祭师,逆天改命。
后来方知,那条路有多难走。
在南皓,所有的祭师都活不过十八岁,且,修习过程中,容颜早衰,十几岁的年纪,形同老妪,所以,她放弃了,走了修习白衣侍女之路。
白衣侍女,代表着她将自已祭祀给了南皓国的帝王凤南天,是帝王的女人,一生不得婚嫁。
如果被凤南天瞧上还好,有机会诞下龙子。
可她知道,九成九的南皓国白衣侍女皆是孤老一生,无子无嗣。
她的妹妹多数已遭难,而她又不能为家族添后,那到她死时,她的家族,真的是绝了种。
周以晴想到周玉苏在谢家被逼自行落胎,抬首,眸中恨意燎然,“海瑶,这一次,我也要让刘氏坐牢,让谢良媛偿一偿亲人关在狱中的滋味。”
“以晴,”郦海瑶思忖片刻,“我最担心的是,西凌的帝王会不会派暗卫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会,那我们这一计,很可能被反咬一口。”
周以睛回以一笑,不徐不急,神情镇定,“海瑶,西凌培训出一名暗卫,价值高过刘氏的养生馆,谢良媛再得宠也是谢良媛的事,皇帝还没闲到把如此珍贵的资源耗在刘氏身上。”
“果然还是郡主殿下有见识。”转瞬,郦海瑶忍不住叽笑,“那刘氏自以为有钟亚芙撑腰,有郝海菁相助,就能顺顺当当,哼,这一跤,让她摔得声名狼籍,看谢晋成还会不会高看她一眼。”
“你该去准备准备了,所剩时辰不多,必需在佛法会前,先下手为强,否则,等她们支了招,我们就被动了。”周以晴清楚地知道,佛法会在西凌百姓心中的意义,所以,既使事发,也无人敢去破坏这盛典。
刘氏肯定也不敢在佛法会过程中动手,必是等法会后,再发难。
那,她就挑在法会前,直接撕了她的脸。
“好。”郦海瑶看了一眼壁上的沙漏,转身离开。
西凌京郊珈兰寺。
珈兰寺位于群山之中,既便是西凌皇城几天前连遇大雪,一片银雪素裹,珈兰寺依旧是枫红碧水两相印,被西凌喻为风水宝地。
珈兰寺香火旺盛,百年不衰,除了风水好外,与频出高僧也有关。
当年的慧能,如今的元清,在民间拥有的圣誊,都是渡劫的高僧。
香火带来的收誉,让珈兰寺不断修缮扩大。
加上兰亭登基后,三次拨银子给珈兰寺扩修,如今的珈兰寺处处是飞阁镏丹的雕梁,赤金的大佛,丈高的铜鼎香炉,是天下第一大寺。
谢家的马车刚至,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如今的谢家,在赝玉之后,反倒更加风光。
绿莺和百合先下马车,揭了帘,刘氏缓缓步出,霎时,人群沸腾起来,尤其是年轻的少妇及少女们眼睛齐齐亮起,盯着刘芝身上别具一格的衣裙。
一时间,挤在门口处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羡慕,也有人不屑,指着郦海瑶的大肚子,低声嘲笑:“这外表风光,指不定心里都呕出了血,生个皇后又如何,谢家的家业又轮不到女人来继承,将来,指不定便宜了这东越女商。”
“是呀,若不是给逼急了,那刘芝,守了半辈子后院,怎会无端跑出来抛头露面。”
“诶,你们听说没,谢良媛得了重症,南下求医,到现在还没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真是的,皇上也该到选妃了,这西凌多少的侯门世家小姐等着入宫,凭白冒出个谢家,真是让人服不下这口气。”
蔡夫人早就来了,打听了谢家的马车未到,特意在寺门口等,这会见了,忙迎了上去,“二夫人,您今天真是大放异彩。”
“蔡夫人,我们真是有缘。”
“是呀,是呀,方才,我和几个姐妹一起来,我跟她们说了您的情况,她们现在个个对养生馆有兴趣,改日,我带她们一起到您店里坐坐。”
“自然是欢迎。”
蔡夫人也不好只缠着刘氏说个不停,毕竟后一辆马上,蔡金玉走了下来。
蔡夫人乍见自已小姑子,愣了一下,若不是谢良敏搀扶着,蔡夫人简直以为认错了人。蔡夫人向来知道这小姑子为人爱面子又刻薄,如果不主动上前讨好一番,指不定在刘氏面前会怎么说她的闲话。
她还计划着,象郝海菁一样,拿着自家店里的东西,在养生馆里也要一个专柜呢。
所以,几个疾步就上前,亲亲热热地环住蔡氏的臂膀,“我说妹子,你最近清瘦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良方,教教你嫂子,我这腰呀,肉都快积成堆了。”
蔡金玉矜持一笑,“少吃些,不就瘦了?”
蔡夫人愣了一下,感觉蔡金玉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谢老夫人腿脚不方便,刘氏好不容易与众人寒喧结束,正想扶着老人往寺里走,突然,身上两骑快马飞奔了过来,其中一个看到谢家马车,马上喊:“谢家二夫人留步。”
刘氏微微一怔,转身看是两上官差打扮的年轻人,心里微讶。
谢老夫人精明多了,一看官差上的服饰就知道出事,在官差跑到面前,刚想开口时,谢老夫人便先堵了话,“两位差爷,今天是佛法会,差爷可否请稍待一下,等老身一家子听了佛法会后,自会向差爷请教。”
官差尚未开口,郦海瑶已然娇滴滴地道:“是呀,姐姐的身份可是非同寻常,你们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差,怎好防碍到我姐姐向佛的心意。”
郦海瑶如今和谢家也是差不多撕破了脸,所以,毫不在意谢老夫人砸过来的白眼,又是施施然一笑,坦然地挽住刘氏的手臂,“姐姐,您今年可要好好求求菩萨,保佑保佑一下六小姐,她可是我们谢氏一门的福星呀。”言毕,悄然附耳,语带浓浓讥讽,“刘芝,做生意你跟我斗,还嫩着,还有晋成……。暂时你替我看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乖乖爬回我身边。”
郦海瑶这么一说,原想给个情面的官差也不好退步,只能道:“对不住了,二夫人,您的美媛养生馆涉嫌卖违禁药致人死亡,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语出,瞬时惊起千层浪。
且,这时辰,刚好是进寺的人流高峰期,加上谢家的马车到来,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违禁药?”刘氏脸色一白,刚想开口,谢老夫人已然握住她的手腕,神情波澜不惊,“这位差爷,可能是有所误会,我们谢家刚涉赝玉的打击,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好在我这二媳妇肯用心,这养生馆刚开始做,生意就不错,可正是此,难免招来妒恨,怕是有人故意下绊子。不过,您是官府中人,按律查办是公务,我们做为遵纪守法的百姓,自然要遵从,也好,老身也陪你们走一起趟,倒想看一看,究竟是谁眼红,拿人命开玩笑。”
这话,瞬间平息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以谢家如今的声望,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荣耀一门,怎么可能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至于谁眼红陷害,想也不想,必定是刘氏身边大着肚子的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