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易卷,外头暖阳斜照。
林霜语将书放下,状似随意看向老太爷,“祖父对这一段往史可还熟悉?”
看着窗边大孙女,老太爷突然觉得,岁月匆匆,不知不觉,这么些年就过去了,陈昌他们说,这大丫头长的像老大,其实,更像另一个人。
收回目光,低头晒着太阳,并未真的等老太爷说句什么,自言自语道:“五国战乱时,幽国居南,五国之中,最为富庶,西良地处西南,崇山峻岭,百姓多以畜牧打猎为生,西良人善战却并不富裕,所以,经常会扰乱邻国边境劫取物资,两国交接,关系一直水深火热,西良人一直没有打开幽国的国门,是因为幽国边关地势优越,易守难攻,更有幽国名一代名将紫霍忠镇守,直到...幽国国君听信谗言,在潼关一战时,临阵斩将,至此,幽国兵败如山倒,西良终于如愿以偿攻入幽国,五国格局发生转变,可以说,潼关一战,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那位紫将军也是关键之人。”
原来,大姐姐对史书还这么了解,林宏图听的认真,忍不住发声,“临阵换将都是兵家大忌,这幽国国君可是昏庸,怎能临阵斩将?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幽国国君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幽国的臣子就不阻止吗?”
“没错,史书确实如此记载,不过一笔带过,时隔几百年,就算后人想要详记,也是无从考证了,大丫头似乎对这一段颇感兴趣。”
老太爷终于开口了,像是祖孙三人,随意论史,可眸光深处,却藏着些许探究之意。
史书上的这一段,许多人都知道,只要读了史书都应该读过这一段,这潼关一战,从现在看,确实是当初五国战乱时期的历史转折点,只是当时正处乱世,怕是撰写史书的人也没记得那般详细。
缺了一些翔实的内容,所以,对史书这一段,确实存在缺憾,也有不少人以此为题议过,但是,历史便是历史,因为已经无从追溯,所以常使人深思为撼,这便也是史书的一部分意义所在。
“祖父说的没错,可是,霜语曾无意间翻阅过一本野史,内容无从考证,且当闲谈,不知祖父可有兴趣听一听?”扭头,靠着窗,目光落在老太爷身上,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老太爷捏着胡子一笑,干脆坐好,拢袖点头,“大丫头要与我谈史?那便听听也无妨,既是野史,就当一趣。”
这大丫头,到是涉猎甚广,以前不知,女子谈史论今,也是一番风景,这大丫头,若是男儿,必能有一番作为。
相反,这满腹才学,反而是累及于她,这样的女子,何人相配?
林宏图早已竖起耳朵,感觉自己的大姐姐就像一个先生一样,好生厉害。
“那霜语便随便说说,野史记载,这位幽国的紫将军,说是一个孤儿,六岁被一户姓紫商贾所养,取名紫霍忠,其养父姓紫,养母姓霍,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养他的时候,就是打着养一个上门女婿的心思,所以起了这个名字,这位紫将军,从小机智过人,过目不忘,养父养母也是请了先生,供他读书,希望他出息...”
老太爷听的这娓娓道来,不禁摇头失笑,到真是野史了,有些像话本,不过也没打断,索性没事,就如自己说的,当个趣闻听听也无妨。
“那位紫将军也是出息,转眼十二年过去,十八岁考了武状元,虽是武状元,与养父母开始的初衷有别,但好歹是个状元,这对商贾之家来说,也是破天荒的事,瞬间从富到贵,其养父母擅经商,十多年里,生意越做越大,据说银钱无数。”
还有这等事?林宏图也听得津津有味。
“高中状元之后,便与养父母的独女完婚,紫霍忠在用兵一途天赋过人,从一个六品兰翎侍卫前锋校到二品车骑大将军,征战二十年年,成了敌军闻风丧胆的幽国大将,镇守边关十年,领兵二十万,战无不胜,幽国边关能顶住西良多年滋扰而国门不破,与这位紫将军有着莫大的关系,也因此,这位将军在幽国很受百姓拥护,也许很多人都未曾注意到,这位紫将军,是史上唯一个行一品大将军之权,却只有二品官职的将军,野史记载,他用兵如神,能文能武,自己写了一本兵书《攻伐之道》。”
这下,连老太爷都逐渐听入迷了,“这些到还真未听过,还有著兵书?”这般详尽的野史,也是不多见,野史之所以称为野史,就因为多是杜撰,经不起细纠,可刚才这一段...到像是一个人的生平。
林霜语像是说累了,饮了口茶,脸上笑容渐淡,放下茶盏继续细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紫霍忠这么多年军功累累的背后,是紫家源源不断的资源,所以,军中便也慢慢有了紫家军的说法,幽国虽然富庶,但当时,朝中局势已让人堪忧,国君年幼无能,朝中结党营私成风,军饷层层受制,很多军营都开始发不出军饷,都到了贪官的口袋里,紫霍忠爱兵如子,当时一般军饷几乎都是紫家垫付了,所以,越来越多的兵马投靠紫将军麾下,西良多年攻不下幽国边关,只能另辟蹊径,与幽国朝臣勾结,里应外合,制造谣言蛊惑君心,说紫霍忠拥兵自重,家中富可敌国...功高盖主者,自古就没什么下场,后面的事,不用说,便是五弟也能想到结果,众口铄金,积销毁骨...”
说到此,林霜语停了下来,看向林宏图。
林宏图很配合的开口,“如大姐姐所说,这幽国,便是自取灭亡,西良计策成功,失了镇守边关的大军,最重要的是乱了军心,失了民心,西良再攻入幽国时定是势如破竹,这紫将军怕是死不瞑目,那紫家呢?可有后人?这样的人物,好生可惜。”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长长一叹。
“大丫头看的这野史到是写的不错,可做后人之镜,古往今来,总有些让人嘘唏抱憾之事,就如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总免不得有那意难平的时候,小五,这紫家都能垫付军饷,可见其家中何等富贵,这样的人家,加上军权在握,为君者如何能安寝?要斩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罪名,必是大到顶天,结果,怕是家破人亡,家产充公。”
老太爷补充了一句,顺带也算是提点孙儿一句。
“怪不得常在书中看到,明君难遇,哎!若遇昏君,岂非忠臣良将之悲哀?”小小年纪,要有些忧怀古今的胸怀了。
林霜语细细听着二人的旁谈,为自己又添了一盏茶水,抿了一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手指轻轻抹过盏边,动作很慢,神态很轻。
“祖父说的没错,斩草除根,更何况,有那么诱人的财富惹人眼,可是,据那本野史所书,这紫家并未绝后,紫将军麾下一员忠心耿耿的副将听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紫家,在紫家灭门之时,总算是救下了紫将军最小的儿子,算是为紫家留了一个后,从此,这副将带着家人隐姓埋名,直到幽国覆灭...数百年后,天下几经易主,在金汉末年,又出了一位紫将军,才华横溢,用兵入神,野史所书,这位金汉末年的紫将军,便是紫霍忠将军的后人,只可惜,这位紫将军便是没有其先祖的盖世之功,结果,却与其先祖不尽相同...呜呼哀哉!”
老太爷早已呆滞,看向林霜语的眼神如一口深井,落在腿上的手,微微有些抖动,胡子轻颤,艰难开扣,“这本野史,大丫头可记得是何人所书?在何处看过?”
略带迷惑的声音,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悲凉,就像独品一口老酒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身侧的林宏图都察觉出林横冲的情绪不对,不过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事未免也太神奇了,原来,那位紫将军还有后人,可是,数百年后,那后人还是同意的命运....其实,算起来,也就是前朝的事,年头,也就比他的年纪长一些而已...
这么一想,林宏图似乎想到什么,惊奇的急问出口,“祖父,你可认识这位紫将军?...应该认识啊,当时祖父还是....”
说到这才觉得不妥,好似触及了祖父的往事了,祖父从不与他们说前朝的事,更是不提他在金汉朝廷为官的事,默默闭嘴,不过压不住心中好奇。
这紫家还真是可怜,怎就这般生不逢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