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裕的声音已经明显低了下来,不若刚刚有底气,想到苏云不愿意嫁给自己,内心跟刀绞一样,再看看常侍郎在旁边一副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模样,一股邪气冒了上来,厉声道,“你不愿意,可是因为他?就这等货色能入得了你的眼?莫不是被大雁啄了眼!我虽然过去风流,可是哪样比他差!再说那些风流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遇见你之后就一心一意想将你迎娶回家,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被点名的常侍郎差点喷出一口血来,看上我就是被大雁啄了眼?我有这般不堪吗?忍着怒气,语气平和道,“这位将军,您今日来句句指责,实在是多为不妥,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苏娘子已说大长公主都不同意了,您何苦再苦苦纠缠。再说,强扭的瓜不甜,苏娘子本就是不愿意的,您又何苦强人所难?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是!”瞧瞧,常侍郎这张嘴,关键时刻多会说话,一下子就看着比李德裕的风度不知强了多少!
满腔怒气没出发的李德裕听到这里,心里的火就跟被浇了油一般,伸出手就给了常侍郎一拳,喊了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重重的一拳,十分精准地打在了常侍郎的右眼上。常侍郎忽然挨了一拳,哎呦了一声,打了个踉跄差点坐地上。苏云听到这,坐不住了,掀开车帘,也顾不得形象了,跳下了车,连忙扶住常侍郎,看着李德裕。
李德裕这可总算是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苏云了,在西域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只要想到她,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以往的空虚都不见了,这才更加坚定他要回来继续求娶的决心,怎想到自己这张折边西京无数花的俊脸就是入不了佳人的眼呢?还找了个这么不入流的小白脸,他到底是哪根葱!
苏云看着李德裕通红的眼,知道他现在就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之感,再看看常侍郎那已经青淤的右眼,脸色冷了下来。“李将军,我敬你是将军,说话一直礼貌有礼,我就不懂了,这男女之事还不得你情我愿?如今我不愿意,怎的您还要光天化日之下逼我就范?怎的您心仪我,还就得我心仪你不成?没错我身边这位郎君,他是没您长得好,可是他礼貌懂礼,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风流史,他在我心里是干干净净的,您且回吧。”
常侍郎听了此,都顾不得眼睛上痛了,这心啊一下子飞上天了,这苏娘子意思是心仪我了?心仪我?常侍郎活了三十多年了,还从未有这样的欢喜过,想到苏云的纤纤玉手此刻扶着自己,身子都快站不起来了。强压住内心的欢喜,他一本正经地对扶着自己的苏云道,“我无碍苏娘子,这位将军想必也是太过激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此刻的李德裕像霜打了的茄子,满心都是那句,“他在我心中是干干净净的。”这句简直就是本年度最佳利器,直戳他的胸口,苏娘子是嫌弃他呀。一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妇人在自己离开时的哭骂,“李德裕你早晚有报应。”呵,这报应来得真快。
眼泪都快下来的李德裕无话可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道,“若是早遇见你十年,也许我就不会做下那么多糊涂事,可惜时光不能倒流,既然你话已至此,某也不再多说,只盼苏娘子以后心意达成,开心顺遂,某告辞。”苏云心想,十年前我还给他人做妾,一心一意遵守妇道,也没你什么事,哼!
李德裕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跃上马,驾马而去,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要不管不顾地捞起地上站得苏云,扛着她到天涯海角。奔出去好远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喃喃道,“以前我总是让别人哭,如今终于有人让我哭,难道这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好!真是好!”
苏云压根就没看李德裕的背影。常侍郎还看了一下,感慨此人骑马的时候真是丰姿不俗啊。只见苏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常侍郎的眼睛,低声道,“快随我进府去上点药吧,他一个武夫这一拳可够你受的,疼吧?”
常侍郎摇了摇头道,“不疼,能为苏娘子做点事情,某高兴还来不及。”
常侍郎这一句话可把苏云说得脸红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害羞,苏云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只得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紧接着,苏云连马车都忘了坐了,快步地朝着大长公主府门口走去。常侍郎看着佳人的背影,简直都快醉了,今天二人说得话简直比过去好多天加起来的都多哎。忽然苏云转过头,看见常侍郎还呆呆地看着自己,只得笑骂道,“你个呆子,还不快跟上!”
“哎,这就来。”常侍郎笑答道,小跑地追上了苏云,跟着苏云这就进了大长公主府。
这一场,常侍郎和李将军唯一的一次交锋,常侍郎完胜!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很肥的一章,希望大家喜欢。其实常侍郎还是挺可爱的,对吧,本文已经快进入尾声,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欢迎大家来留言互动,昂!
☆、突如其来的生产 (一)
时至年关,长兴侯府内热闹的紧,上学的孩子终于不被拘束了,大人们也开始准备着迎新年了,虽然还在孝期之中,但是新一年的到来总是让人又有新的希望不是。
巧姐自从上次来过沈珍珍这屋里,就没事总来套近乎,还不是提些好看的小点心。虽然沈珍珍是个嘴馋的,可是得到陈益和的严令禁止,她是一个也不敢动,甭管这巧姐来意善不善,好歹快生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倒是不少,已经下了几场了。沈珍珍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屋子中走圈圈了,生怕外面结了冰给自己摔了。可是有时候,事情偏偏就不是按你希望的来,人都说想什么怕什么,千小心万小心,她还真就把自己给摔了,虽然主过错不在她,可是这一遭可也把人吓坏了。
且说,这日刚下过雪的天还阴阴的,沈珍珍抱着手炉看夏蝶缝制小娃的衣裳,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挺美。沈珍珍想着这夏蝶和陈七的事情也因为家里的守孝给耽误了,在西域的时候,沈珍珍还问过陈七到底觉得夏蝶如何,这一问倒是把陈七给臊得脸红脖子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用傻笑和点头来代替自己的回答。沈珍珍这可算明白了,敢情这两人早都看对眼了,因此想着这回了西京给两人把喜事也顺带一办,现在倒好,喜事暂时办不了了,还好两人都在这府里没事还能打个照面,到底能抵些相思。
巧姐可不就又来了,这段日子她来得都勤,有时候就能碰上陈益和,陈益和碍于宏哥的面子,也不能直接冷脸赶人,可是又实在不想看到巧姐总是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能离开一会儿就离开一会儿。况且,屋内每次都有夏蝶守着,陈益和觉得这巧姐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也就放心地离开。 沈珍珍倒是觉得自家夫君那样貌本身就是勾人的,自己天天见,有时候都会看呆,更别提别人了,也就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好奇这巧姐总往自己房里跑到底是为哪般?
其实巧姐还真真就是想来走走,期望多看见陈益和。若是每次都能碰上陈益和,那当然好,谁不想在自己心中欢喜的人面前多露露脸呢?若是碰不见,到这个屋子来,她也是心里欢喜的,总觉得距离陈益和又近了,还是不是幻想这间屋子就是她与陈益和的房间。眼看着这巧姐是陷入魔障了,胡思乱想到这地步了,这慢慢的竟然也把沈珍珍当自己的假想敌了,觉得都是沈珍珍抢了她的如意郎君,真真是不可理喻。
这次来,照旧!沈珍珍耐着性子跟她扯扯家常。这没看见陈益和,巧姐内心颇为失落,随口就问了句,“阿兄今日这么早就出门了?”沈珍珍听了这些,又仔细看了看巧姐,发现她的脸上明白写着失落两字,心中忽然明了了。哎呀!她这个孕妇真是怀孕后傻了,这才看出来,眼前这位明显是少女怀春啊!对象可不就是她的亲亲夫君!这么一想,沈珍珍内心冷笑了一声道,“最近都忙,再说他怕你来找我说话,总碰见你怪不好意思的,现在都走得早了,说咱们女人说女人的话,他到底是个男人,还是要避嫌的,不是?”
巧姐猛地抬头看见沈珍珍的笑脸,觉得她话里有话,可是又觉得自己的隐秘心事瞒得这么好,没人知道,还是自己想多了。可是一想到阿兄是为了避开自己,这心里又有些难过,再看看沈珍珍那张漂亮的脸蛋,内心的邪火忽然就燃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巧姐今儿是白来了,没见到人,也就不想跟沈珍珍在这闲费工夫了,准备告辞走人。沈珍珍站起来跟着巧姐走到门口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得闲了再来啊。”
巧姐刚跨出门,不知是鞋底沾着雪还是怎的,脚底一滑往前倒去,她下意识地就想抓住什么,急忙伸出右手向后抓去。等沈珍珍发现巧姐要滑倒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被巧姐伸手抓住,一起往前倒了下去。沈珍珍眼看着就要倒了,她使出劲儿,一把甩开了巧姐,两手护住肚子,腰部使劲儿一番,最终是背部着地,躺倒了自己的门口。
夏蝶一看沈珍珍摔倒了地上,连忙跨出门,上前查看,发现沈珍珍一脸痛苦,仰躺在地上,连忙喊了一声,“快去叫郎中!”
陈益和此刻正在书房里算账,年底各房要银子,那也的计划着花,不然早晚坐吃山空。忽然这手就像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眼皮直跳,书房门立刻被推开,一个下人进来急声道,“三爷,三夫人摔了一跤。”
陈益和立刻起了身,笔一甩,直接奔出了书房,满脑子都是沈珍珍摔了,心急如焚。跑回自己的小小院子,大力推开自己的屋门,看见在床榻边哭泣的夏蝶,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夏蝶道,“是侯爷夫人(巧姐)来了,出门时脚底一滑,拉着娘子一起倒了。”
陈益和连忙探身去看床榻上躺着的沈珍珍,发现她的脑门出了汗,手抖着去给她擦汗。沈珍珍睁开眼看是陈益和,强笑道,“还好你把我裹成了粽子,不然这次可就摔狠了,我让人把宏哥他娘子扶回去了,省得咱俩看见他心烦。夫君,你看看我的腿是不是摔破了?怎么觉得裤腿这么湿?”
陈益和向下一看,觉得自己开始害怕了,这哪里是腿摔破了,这怕是要生了。哪怕是碰到杀手的追杀,陈益和都从来没有如此抖过,声音嘶哑地喊道,“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还有,快去叫产婆!”夏蝶在一旁看见陈益和这个样子,深觉娘子怕是不好了,瘫倒在地上。陈益和踢了踢脚边的夏蝶道,“给我起来,快叫人去大长公主府递信,说娘子要生了。”夏蝶抹了抹泪,爬了起来,急急向屋外走去。
沈珍珍此刻觉得自己的肚子太疼了,陈益和看着沈珍珍痛苦的表情,轻声道,“珍珍,郎中和产婆一会儿就来了,我知道你很难受,坚持住,我的珍珍是最坚强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七带着郎中来了,这郎中一看沈珍珍这模样,是羊水破了,怕是马上要临盆了,急声道,“这夫人是马上要生了,赶紧叫产婆来,府中若是有参片就叫这位夫人含上。”不一会儿产婆也赶来了,这产婆人是个利索人,又是个有多年接生经验的,连忙开始准备剪子和木盆,吩咐道,“这夫人要生了,奴这就开始准备,男子都出去吧,这里是产房。”
陈益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只能在门关上前再看沈珍珍一眼,心里祈祷沈珍珍可以平安度过生产。大冷的冬天,他竟然都感觉不到屋外的温度,就在那里傻傻地站着。听到消息的宏哥,刚刚从母亲的房中出来,知道自己的娘子闯祸了,连奔带跑就跑到大兄的院子来一看究竟,当他看到陈益和整个人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时,鼻子一酸道,“阿兄,你没事吧?”
陈益和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宏哥来了,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嫂子,本来是正月生的,看来孩子是等不及要在年前出来了,我刚刚看她那副模样,只恨不能代替她。”宏哥道,“阿兄,这都怪我没管好赵氏,阿嫂她。。。。”
陈益和苦笑道,“要生了,产婆都进去了,你回去吧,天气冷,别再这添乱了,我这会儿心里乱得很,不想说话。”宏哥摇头道,“我在这陪着阿兄,一起等阿嫂顺利生产完。”陈益和摆了摆手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身子弱,别陪我在这等,听话。”
眼见着阿兄态度坚决,宏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心里着实生气,恨不得大声回去质问不懂事的娘子,可是想着她也摔了总不好责备,只得忍着心里的怒气,掉头回了书房,眼不见心不烦!怎么就不能为人分忧,这人是嫁进来专门给人捣乱的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要生娃了!大家说生男生女?
☆、突如其来的生产 (二)
赵舒薇正在自己的屋内抄着佛经,听到下人说沈珍珍要分娩了,表示知道了。自她开始抄佛经后,这内心是平静了不少,可是也还没到脸热地去贴那对小夫妻,沈珍珍也就自求多福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吧,因此赵舒薇在自己的屋子哪该干嘛干嘛,半天没有要去探望的意思。
其他几房的人听到了动静,也就打发人来盯着,待到孩子落地了立刻就来恭喜,毕竟大房现在每个人对他们来说当然是能拉拢就拉拢,好为自己谋利益,更不要说宏哥对自己的这个庶兄可是极为看重的。
陈益和站在屋外,脑海里乱糟糟的,浮现的全都是沈珍珍的笑脸。他本以为沈珍珍会疼得叫出来,可是也就只听听见沈珍珍低低的闷哼声。
这个时候,陈益和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母当年生下他撒手人寰,所以他一直对女人生孩子这个事情有种未知的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他和沈珍珍成婚后,宁可自己喝药,也不想沈珍珍怀个孩子。一来是因为沈珍珍年纪小,二来他确实害怕沈珍珍生产遇到危险,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有的人生了七八个都安好无事,有人生一个却都不成,陈益和对这种不可控的风险怕极了,他不能忍受这种风险出现在沈珍珍的身上,可是现在他却毫无办法,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以分忧说话的人。
屋外的陈益和内心百转千回,上上下下没个着落。屋内的沈珍珍在床榻上努力生娃,此刻她终于理解了,人们为什么说这世界上最大的疼痛莫过于生孩子,光是这分娩的痛就能把人疼死,这种生孩子的痛已经盖过了她摔倒时身上的痛,可是任凭她怎么使劲儿,孩子就是不出来,真真是急人。
晌午后,眼见着沈珍珍已经生了有两个时辰了,这似乎还没有要生的迹象,陈益和在院子里更加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