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俞的心里堵的慌,没有对比永远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苦,生活的更艰难。
二丫今天也是豁出去了。
从春耕开始,每天的那一碗清的可以看见人影的稀粥没有了,很多时候只是半碗带汤的青菜汤,一点油花都看不到。
好多个夜晚她蜷缩在冷冰冰的床榻上,都觉得自己离死近了,可第二天她还是顽强的活了过来。
活在无限的羞辱与责骂中。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难,而她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是为了偿命,她也要好好的活着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了瑾俞家那些饭菜的填充,顿时充实了不少,吃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尝到味道,现在回想起来顿觉口齿留香,让她对生的渴望更甚了。
反手扯了一把竹筐里的青草下来,揪掉泥土的一部分,就往嘴里塞。
她不能把那让人回味的味道带回去,否则会给好心的瑾俞招惹来麻烦。
青草带着土腥味,生涩的让人反胃,二丫也没有把它吐出来,直到整个口腔都是青草味道,她才把那些渣渣吐了出来。
“哟!二丫啊!你婆婆都不给你吃饭,光吃草啊?”
何氏原本就垫着脚往对岸看,肯定那竹篱笆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想着今晚丈夫和儿子大概还能去瑾俞家吃顿好的,眼角就看见形同走肉的二丫过来了。
二丫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赶路,她再晚点回去,等着她的恐怕会是一顿打骂了。
“娘啊!怎么瘦成这样了!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死气沉沉的模样,着实吓了她一跳,吓得只拍胸口。
那刘二柱的婆娘是什么人,大家一个村里生活了几十年,倒是了解一些,这人的心可真是狠。
那女人再坏,肚子里还有刘家唯一的血脉,怎么说也要让人把孩子生下来,把刘家的香火传承了再折腾啊。
眼看着这二丫变成骷髅样,饿到吃草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想要生下刘家的子孙,菊花婶简直是痴心妄想。
何氏这会儿倒不是存心找二丫麻烦,人都是在看着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越有优越感,也越想表现着什么。
“你等着吧!我家里有两个红薯,你拿着吃吧!怪可怜的,这能不能熬到生娃都是未知数呢!”
难得发了一次善心,扭着她的肥臀,转身进了院子,院子的阴凉处扔在几个发芽的红薯,左右挑了两个芽不长的拿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丫也没有走,佝偻着背,背着一筐青草在那里等着,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拿着吧!偷偷藏着,别被你那婆婆给发现了。”
何氏把红薯塞到二丫怀里,可怜她犯了那杀夫的罪恶,婆家仇恨,娘家不认,孤苦无依的活着,真真是不容易,难得动了一次恻隐之心。
“谢谢你婶子。”
握着那两个比她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红薯,二丫道了一声谢。
不为五斗米折腰,不吃嗟来食,那都是因为那些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的话,什么骨气志气,都已经不存在了。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见的,当初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看见那皮包骨的脸抬起来,嘴角还挂着绿色的草汁,何氏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二丫的手紧了紧,什么话都没有说,再次低头往家走去。
从她绝望的去顶罪那一刻开始,那件事就改变不了了,也没有人会听她辩解,娘家人更是巴不得她以死顶替偿命了。
一路遇到几个妇人,无不是避嫌的侧身装作看不见,要不就是吐唾沫星子呸她。
“该死的东西!懒成这样,让你去割猪草回来,你是种在地里扎根了是吗?”
果然还没有进门,菊花婶就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根木棍,要不是现在二丫不能用那木棍打,相信那挥舞的棍子就要落在二丫身上了。
“你吃东西了!”
菊花婶凑近二丫就是一阵闻,无比肯定的道,她的鼻子很灵敏,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二牛家的婆娘吃遍全村,那可都是靠她灵敏的鼻子找到的。
二丫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后悔刚刚没有多吃几口青草把那味道盖住。
“我没有。”
细弱蚊吟的应了一句,符合她饿了这些天没有力气的颓然样。
“你面色红润,离家前还半死不活的,现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气色!说!谁假好意给你吃的了?”
菊花婶咄咄逼人,恶狠狠的视线,仿佛恨不得在二丫身上烧两个洞来。
“没有!没有吃东西!”
下意识的把藏在怀里的红薯紧了紧,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吃了饭,要说吃就这些红薯给她便是。
“那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给我拿出来!”
菊花婶看见二丫的动作,果然目标就转移了,犀利的视线往她怀里瞅,双手跃跃欲试,若是二丫不拿,她大有扑上去抢的意思。
“没有东西,真的没有!”二丫躲了躲,不能轻易的拿出来,否则婆婆多疑的性子,不会相信。
“我都看见了你还想藏着!说!是不是偷了家里的东西在外面吃了回来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砰”
竹筐砸在地上,竹筐里面的青草也全部散落出来,二丫怀里的两个红薯还带着身体的余温,就那么被菊花婶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