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此,沈一贯就不可能成为首辅了。
沈一贯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魏良臣的脸,至于对方那些虎背熊腰的护卫们,则直接被他老人家无视。
魏公公必须承认,沈一贯的气势明显比他强,毕竟,这位是真大佬。
哪怕已不是首辅,其所表现出来的威压,也非一般人可承受的。
好在,有万历和贵妃加成,有公主殿下床事加分,有太子嫔妃助阵,有二叔九千岁无尚威仪,魏公公也不会就沈一贯给压的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他面带笑容,尽管举止谦恭,但目光之中也是不卑不亢。出于礼数,他没有直视沈一贯的目光,但对方能够清楚看清他的眼神。
刚才的嘈杂声惊动了沈府不少人,赶到的护卫越来越多,将魏良臣一行团团围住。
沈一贯终是有了动作,抬手示意护卫退下,然后伸手一指亭中凳子,淡淡道:“魏公公乃内臣,陛下既委你提督海事,便是钦差中使。老夫如今乃致仕之人,一介平民而矣,可不敢让魏公公久站,传出去,世人怕说老夫怠慢中使呢。”
闻言,魏公公纳手再拜,尔后道:“相公面前,无有晚辈的座。”
这一声“晚辈”让沈一贯有些错愕,旋即笑了一笑,并不言语,只做一“请坐”动作。
见状,魏公公知不能再推辞,遂上前落座,屁股却只沾了半个凳子,不敢坐实。
这是有讲究的。
民间也好,官场也好,若心存敬意,对长辈或上官便是这般坐。
中国乃礼仪之邦,士大夫尤重礼仪,魏公公有心拜山头,岂能不样样叫四明相公看着满意。
坐下之后,魏公公心中更定,知道自己的马屁是完全起效了。
沈一贯也注意到了面前这小太监的坐姿,他略感惊讶,继而微一点头,仍是淡淡道:“魏公公可是内书堂出?”
“回相公话,晚辈无福入得内书堂,只入宫前读过几年书,蒙上天眷顾,得了个府案首。”魏良臣实话实说。
一听面前这小太监竟然得过府案首,沈一贯不由再次吃惊,对这小太监好感又生了几分。
当下询问魏良臣为何弃了科举入宫。
“……家道贫寒,便学乡人入宫近君养亲了。”魏公公这话说的多了,也是熟练。
“难得你有这番心思,却是可惜了。不过内臣未必不可发达,亦未必不可扬名,观你如今地位,想来也不后悔。”
沈一贯挼须道,打量了魏良臣一眼:“却不知魏公公来老夫府上,为的何事?”
魏良臣听后忙欠身站起,拍了拍手掌,当下小田就将一个礼盒递上。
“小小心意,还望相国笑纳。”
魏良臣将礼盒躬身递于沈一贯。
沈一贯略微疑惑,身边管事轻脚上前打开礼盒,发现里面竟然堆满银票。
看数量,怕有几万两之巨。
管事不禁动容。
沈一贯则双眼微眯,淡淡一笑:“魏公公这是有求于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