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布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左右方向的战马同时失去主人的,他头脑发懵,望着前面还在起伏的明军,望着那些列在明军铳手后面动都不曾动的矛手,他知道他们是冲不过去了。
“撤,快撤!”
德安布慌乱的就要掉转马头,可始终不曾出动的明军骑兵动了。他们的马速并不快,但对于残存的女真骑兵而言却是比前面明军火铳还要可怕的存在。
因为,骑兵最害怕的就是骑兵。
他们已经成了明军骑兵的猎物,他们无路可逃。
对面的明军步兵也发动了,在犀利的哨子声中,明军的铳手开始往前推进,并在前进中突然分开,露出后面的明军长矛手。
惊恐在一瞬间爆发,女真兵们想也不想掉头就跑,整个队伍立刻散乱,一直压抑着的对明军的恐惧让这些女真精兵们人人胆寒,他们不少人终于想起来明军一直是他们女真人最可怕的恶梦。
德安布也在跑,他跑在最前面,结果他的座骑和边上的一个马甲的座骑撞在一起,慌了心神的德安布竟然失手从马上掉了下来,等他爬起来时,自己的座骑已经奔出几丈远。
“杀!”
丁孝恭身为总旗,虽然骑术还不精湛,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领着部下冲在最前。长刀一挥,只一下就砍断了对面女真兵的脖子,然后震天价的一声虎吼,用力将那垂下来的脑袋整个甩了出去。
在骑兵的配合兜抄下,东村指挥的步兵大队轻而易举的将乱成一团的女真骑兵包围。
为了避免误杀,东村将彻底消灭女真残兵的任务交给了临时征召的矛手们。
一杆杆长矛向在马上进退不得的女真人身上捅去,女真人绝望的挥刀砍断一杆,可却有更多的长矛捅在了他们身上。
如羊群被恶狼围起一般,女真人吼叫声与哀号声彼此起伏。
沈世魁是第一次当兵,也是第一次上阵杀敌,然而,叫人意外的是这个从前的小商贩对于杀人似乎有天生的本事。
看上去,他的动作没有什么气势,就是机械的将长矛往马上的建奴捅去,抽出再捅。
这种动作一点也不豪气,也不英雄,但却十分有效。
面对明军的重围,德安布拔出佩刀发出了最后的吼叫声。两杆长矛同时对准了他的左胸和右胸,一杆长矛更是从他的嘴巴上捅过。
因为用力过猛,或是捅在了头骨,沈世魁的长矛废掉了。握着失去了矛头的矛杆,他愣愣的望着前面那个嘴里“含”着他的矛头,鲜血“咕噜咕噜”从嘴里涌出的女真人。
看他的穿着,似是个军官。
魏公公始终没有下令停止对女真兵的屠戮,因为他说过屠男留女。但因为心中还是有些不忍,所以他转了过去,背对着永奠方向默默的啃着亲卫刚给他烤好的鸭子。
这只鸭子是刚才在河边发现的,女真人不是游牧民族,而是和汉人一样的农耕渔猎民族,所以只要住的地方有水,他们也会打鱼养鸡养鸭。
在这正在杀伐的黑土地上,在这漆黑却弥漫血色的深夜里,默默的啃鸭子,真是一件让人陶醉其中的事。
德安布的悲壮出击失败了,他那颗还“含”着矛头的脑袋连同其余三百多颗被明军一起扔进了堡中。
堡内的女真兵和汉人阿哈们终于崩溃了,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地乞降,然而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残忍的屠戮。
这场屠戮直持续到了天亮。
上千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整个永奠堡如人间地狱,活着的人中看不到一个男丁。
此后,有人问过魏公公为什么要在永奠屠城,魏公公解释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减少更多的杀戮。
闻者无不动容,肃然起敬:公公真仁者无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