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犹不及的道理还要为夫来教你吗?”齐修远故意做出一副板脸的模样,“茶寮后面就是更衣间,你不是说要好好打理自己一下吗?”
秦臻不满的瞪了丈夫一眼,嘟嚷了句:“讨厌的独裁鬼!”然后不死心地又拈了几颗扔进嘴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裙子往后面的更衣间走去了。
这更衣间可不是普通的茅厕,进一次要半两银子!
不过里面也物超所值,绝无什么不该有的秽物或者难闻的让人作呕的臭气。
舒舒服服的在更衣间里盘桓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秦臻才清清爽爽的回到茶寮。
齐修远朝她招手,桌面上摆着一盘切开的咸水鸡和几样零零碎碎的小菜,只要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增。不过刚刚被秦臻光顾了一回又一回的花生米倒是消失无踪了。
等到秦臻走到两人所坐的方桌前,齐修远安慰妻子说:“我已经和伙计说了,他正在打包,到时候你可以在车上慢慢吃,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秦臻用筷子扯了一小块已经切松的鸡肉下来沾了沾小木碟子里的配料,心里欢喜面上却拿乔道:“不过是尝个鲜,哪里就需要你这样郑重其事了?说不定我过两天就不喜欢了呢。”
齐修远爱极了妻子这副口不对心的俏模样,若非大庭广众,一定要抱着后者好好的啃上几口。
而作为对方枕边人的秦臻自然也看出了齐修远的司马昭之心,不由得心情大好,也要让你尝一尝看得着吃不到的滋味。
“客官您要的九九鲜来啦。”这时一端着托盘的活计一面报着菜名一面从齐修远夫妇身边走过。
秦臻嗅闻着那浓郁的食香,不由得耸了耸鼻子,“九九鲜?那是什么?闻起来好像很好吃!”
“不是好吃是好喝。”齐修远对妻子道:“咱们也点了,待会你可以试试,这九九鲜是用山珍闷在瓦罐里特意熬制而成的,而且一熬就要熬上大半天的时间,直到山珍彻底入味才会用竹勺从大缸里舀出来。”
“那我可得试试看。”秦臻一副食指大动跃跃欲试的模样。
眼瞅着妻子因为他的缘故而神色越来越红润快活的齐修远心中也是大乐,刚要凑着妻子再说上几句有趣的俏皮话,刚刚伙计离开的方向却传来一阵惊呼声。
齐修远夫妇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袍衫的寻常男子正含了一口鲜汤往他怀里的女人口中哺去。
秦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做梦都没想到这样大胆开放的行为举止也会在这大元朝出现——一时间还真有些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齐修远面色有些沉凝的望着那个与齐博伦有几分相似的侧影道:“他们不是要故意哗众取宠的,娘子你瞧,他怀里的那个女人应该没有知觉或者说……是昏迷的。”
秦臻听齐修远这么一说顿时心神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再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仔细望去,这一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动容了,“相公……你说我们是不是能帮帮他们。”她想到了因为丈夫昏迷而求告无门险些崩溃的自己!越想她就越恨不得早点让那对夫妻和他们一样幸福。
“娘子,你的意思是……”齐修远眼中闪过惊讶。
“我是说……是说我藏在包袱最底下的那三块邪医令。”秦臻配合地压低嗓门,“我想给他们一块。”
齐修远顿时理解了秦臻的心理,他眼神温柔地凝望着自己的好妻子说:“我的好娘子,那几块东西是你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你想要怎么处置为夫都无条件赞成。”
秦臻眼睛里顿时像镶嵌进了两颗最明亮的星子,“那么我们现在就——”
“现在不行,”齐修远打断她,“待会儿我们跟着那对夫妇走一小段路,等到没有旁人了再说——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别看邪医仙把令牌给你的时候一派大方,实际上这令牌即便是在修者的世界也是千金难求!”
秦臻闻言连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还用充满歉意的眼神望着丈夫,她险些又给他惹祸了。
齐修远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又亲自给她夹了一块鸡肉片送到她嘴边,秦臻笑眼弯弯地就张口咽了下去,同时在心里分外感激把邪医仙的存在告诉她的赵廷凯三兄妹,要不是他们的消息,她现在恐怕还沉浸在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这样想着,秦臻忍不住又看了那旁若无人喂食汤水的男人一眼,喃喃自语道:“相公,我们一定要帮他!一定要!”
只要一看那两人就能够充分理解到妻子曾经所受苦楚的齐修远没有任何犹豫的重重点头。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那抱着妻子哺喂汤水的男人终于松了口,拿帕子给怀中人擦了擦嘴角,随后就这样打横抱起匆匆往茶寮外走去。
齐修远夫妇见此情形下意识地急站起身,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疾步追去。
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也面不改色为怀中人喂食的男人在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时,眼中瞬间闪过杀意,他不动声色地转过了头,怀中还紧紧抱着那个仿若昏迷不醒的憔悴女子。
在他转头视线对上齐修远夫妇脸面时,瞳孔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是一缩。
齐修远夫妇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定然是误会了。
秦臻仗着自己是女子,在外人看来比较无害的缘故,连忙对男子解释道:“我们没有恶意,之所以追上您是因为我们知道您需要帮助。”
浑身都带着几分落魄沧桑气息的男子用一种异常难听的粗噶嗓音说:“我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助的。”
没想到眼前人问都不问一句就硬邦邦拒绝他们的秦臻有些错愕,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你的夫人看样子情况很不好,我们过来是因为有办法让她好起来。”
全身上下都在告诉每一个他很普通的男人突然与齐修远夫妇对视了。
他看的不是一直尝试着与他沟通的秦臻而是齐修远,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你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他的语气里充满着不解和困惑,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和戒备。
“因为……”齐修远被男人探究的眼神看的心头一震,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双眼睛一看,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稔感和愤懑感觉。他皱了皱眉,瞄了眼旁边热心满满的妻子才出口解答道:“不久前我也和你的妻子一样,因为一场事故而晕迷许久,我的妻子废了很大的心思,吃了很多的苦才把我给救回来,我很幸福也很幸运,我希望……与我有着相同经历的人,也能够这样的幸福和幸运。”
“你们误会了,我夫人没有任何问题,她只不过是晕车晕的厉害所以我才一直抱着她走罢了。”男人将视线收回,“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的热心,你们真是对让人佩服的好夫妻。”说完男人就抱着他相貌同样寻常的夫人乘上了的那辆小而朴素的·被青布遮得密不透风的小马车。
既然他都坚持到了这个程度,齐修远夫妇自然没可能死缠烂打,只能满眼无奈的看着他们离开。
“相公……”秦臻扯了扯齐修远的衣袖,试图换回他的注意力,“你说那位夫人真的没事吗?”
总觉得男人的背影像极了自己那个寡情父亲的齐修远望着小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被妻子拽醒了神,他下意识地笑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看那人对他夫人充满关怀和紧张的态度,也不像是会冷眼瞧着妻子受苦而无动于衷的人。”
秦臻顿时被安慰了。
“幸好我还算沉得住气,没有一开始就把邪医令给拿出来,要不然很可能人没帮到,反倒害得咱们惹上了麻烦。”
齐修远忍俊不禁的先是夸奖妻子真有先见之明,然后又问她还要不要再用点吃的,如果不要的话,他们就要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