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假设存在于乔越的潜意识里,催促他赶紧想办法找人,他看向满心忐忑站在旁边的佣人,问:“我妈人呢?”
“回二少爷话,太太上帅府打麻将去了。”
“那大哥呢?”
“大少爷这几天回来都晚,好像挺忙。”
乔越就点点头:“我回房歇会儿,他们回来你立刻通知我。”
佣人弯腰点头,看乔越当真起身迈开腿走了,又把人叫住:“二少爷您看今天的药?”
药啊……
味道怪怪的,他不想喝。
乔越回房去了,他关上门,走到临窗那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托着头想事情。这世界没有电脑也没有网络,要找人真是大海捞针,乔越不敢把事情想得太美,他目前第一指望老婆人在罗大帅的辖地,要是就在南省,并且还是大户人家小姐就好了,这样打听起来容易。假如不是,又该怎么办?
他知道老婆的名字,还不够。
他猜想模样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可知道长什么样又如何?影像在脑子里,又不能直接提取打印。
乔越看到房间里那张原木色桌子上摆的纸笔,他离开沙发,坐去桌前,拧开笔帽就想试着描绘老婆的长相,他看起来特别认真,表情甚至可以说虔诚,要是有人站在旁边看他这个全神贯注的侧脸,那真是英俊得发指,当你移开目光,去看他画在纸上的东西……
这该怎么说?
就像是在摆拍,人是帅的,作品二级残废,他笔下的老婆就和幼儿园小朋友用蜡笔画的爸爸妈妈一样。
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努力没有回报。
乔越认真画完最后一笔,把纸放在桌子中间,自己退远一些,想看看能不能认出。他这边拧起眉心看着呢,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儿子你在不在?妈进来了。”
敲门声停下之后,房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正是穿着墨绿旗袍的罗金莲,她一边往乔越那头走,一边讲回来就听说他在找人,问怎么了,“听小梅说你药也没吃,妈怎么跟你说的?天塌了也得先吃药。”
“……药不好喝。”
“好喝还能是药?”罗金莲将手搭在二儿子肩上,语重心长问,“儿子啊,你说说又是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类似这种事一年总会来几次,他平常也嫌汤药味道古怪,嫌完还是会喝,要是哪天不肯喝,不是谁惹着他,就是看什么东西不顺眼心情坏了。罗金莲很有经验,看乔越张了张嘴,还先叫个暂停,招呼佣人端红茶上点心来,准备坐下来听他讲。
接下来,乔越眼也不眨就编出个谁听了都得喷茶水的故事。大概是说他午后睡了一觉,就做了个梦,梦里他都结婚了,老婆又温柔又漂亮,两人特别处得来,醒了之后他就想去找老婆,又不知道该怎么着,就想让妈和大哥帮帮忙。
罗金莲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盯着二儿子,因为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她都快石化成立在乔府大门口那两尊傻狮子。
好不容易找回理智,她放下准备往嘴里送的小蛋糕,问:“儿子你……真睡醒了?”
乔越就一声不吭看了他妈一眼。
这要是耐摔耐打的大儿子,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想到站在面前的是小越,罗金莲费老大力气忍住了。
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开玩笑说:“儿子来跟妈说说,我儿媳妇叫什么名儿?”
“姓郁,郁郁葱葱的郁,单名一个夏。”
罗金莲:……
好家伙!还真让他把名字编出来了!
“那是哪家的?长什么样?”
乔越想了想说梦里面一开始就结婚了,不知道老婆是哪家的,长得很好看,眼睛特别清透水灵,皮肤很白,鼻子小巧可爱,嘴巴红润润的甜得很……在对郁夏的勾勒之中,乔越充分展现了自己贫乏的词汇和贫瘠的表达,除了大大的小小的白白的嫩嫩的就没别的词儿了,根据他这个刻画,罗金莲觉得随便逮个大家小姐出来都能对上,看她听得云里雾里满身绝望,乔越想起自己刚才画了老婆的肖像画,他跟着就从桌上取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妈。
这是一幅钢笔速写人物图,可以大胆断言,就算郁夏本人来看,都铁定认不出是自己。
罗金莲懵得更厉害,她盯着那幅图看了半天,问说这是什么?
乔越还有点不好意思,说:“是我老婆,画得不好,不过大概就是这样。妈你见过的人多,看得出来是谁?”
得亏没有心脏病,不然听完这句都该送去抢救了。
罗金莲把那幅画搁在桌上,抬起手来捏了捏鼻梁,感觉缓过来一点才说:“儿媳妇要是长这样,妈给你保证,咱们南省的大户人家里一定没这么个人……”
这已经超越好不好的范围了,要罗金莲说,哪怕让小轿车撞一下都不至于这么磕掺。
乔越也很沮丧,他刚才还有点精气神,这会儿就跟车胎漏气一样,完全蔫了下去。罗金莲本来觉得他在逗趣,做梦还有人当真?看儿子表情都垮了,这才惊觉问题严重。
她本来端着红茶杯子在嗅香气,正想喝一口,余光瞥见儿子满身沮丧,茶都喝不下去了。
“小越你当真的?”
乔越一脸严肃看着他妈,点点头。
“可那是梦,梦里都是假的,就算让你舅舅把三省翻个遍怕是也找不出这个人。”
乔越特别固执,说他老婆是真的,还试图让罗金莲知道他老婆多温柔漂亮。
罗金莲:……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儿子这要不是还没睡醒那就是睡傻了,要是乔深睁眼说胡话,罗金莲直接上手就往他后脑勺上拍一巴掌,拍也得拍清醒了。偏偏犯傻的是二儿子,大夫都说小越身体弱,要好生喝药并且少生气少伤心。
他现在认死理了,说也说不听?
这怎么办?
罗金莲眼睁睁看他把那幅好像出过车祸的肖像画收起来,慎重的夹进相框里,放在桌上。看儿子这么犯病,她连该怎么劝都不知道,好在没愁多久,就听见汽车的声音,乔天鸣和乔深一前一后回来了。
他俩都领着军务,乔天鸣是师长,而乔深人年轻资历尚浅,如今还是营长,管着有几百人。两人回来就觉得奇怪,灯亮着,怎么没见着人?正想问太太上哪儿去了,罗金莲就从楼上下来,她走得挺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