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不服气:“杀手杀人,又不全靠武功,而是靠手段,靠武功杀人,那是最不入流的杀手干的。”
他把脸从她青丝里捞出来,以手撑之,瞧着她:“你是说剑客不入流?”
这人总是曲解她的意思,真让人苦恼,她无奈的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捞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握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问:“这次没有,上次有吗?”
练月被他问愣了:“什么?”
他道:“你说剑客都一样,我跟那些剑客真的都一样吗?”
练月又是一愣。她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她原本以为他当时只是随口一问。她瞧着他,她很想从他的表情中或者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可他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有点东西,像涌动的海水,又像跳跃的火舌,可她也辨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
他凑近了,逼问道:“一样吗?”
他的眼睛离她那么近,因为离得太近而显得大极了,她只能看到这双眼睛,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她想,不管是不是为了她,但至少现在这双眼睛是属于她的,她在这双眼睛里能看到自己,那还要什么呢?
她勾住他的颈,抬起身子,亲上了他的右眼。
他一只手肘撑着床,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她亲了好久,方才放开,却没有睁眼,而是顺着他的眼睛,一路亲下来,亲到了他唇边,她还没怎么样呢,他却已经压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第七章
练月半夜朦朦胧胧的醒来,翻了一个身,就对到了一方宽阔的胸膛。她只觉得身子又酸又沉,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懒得睁眼,就要沉沉的睡过去,头顶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含混不清,却叫她清醒了一些,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床上有个人。她发了一会儿怔,想起了什么来。她仰头去瞧他,剑客还睡着。练月回味过来,他叫的是“慧娘。”
她往他身上贴了贴,剑客的身体真温暖,温暖又坚硬,让人觉得安全。人总是这样,会下意识靠近暖和的地方。她方一靠近他,他就醒了。他醒的那瞬间,意识到身前有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似乎是想把她扔出去。他抓住她的时候,练月颤了一下,因为杀气在那一瞬间腾起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她是谁,于是松了手,似乎是清醒了。
练月想,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很寂寞,所以不习惯身边有人。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又低头来看她,垂眸见她一双眼睛正在暗里瞧自己,便把她往上拎了拎,声音还有些初醒之后的含混:“怎么醒了,睡不着?”
她默了一下,悄声道:“是你把我叫醒的。”
“哦?”他挑了一下尾音,是不信,是觉得她又在胡说八道的意思,“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把你叫醒的?”
她小声道:“你叫慧娘。”
他怔住了。
练月又往下缩了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卫庄的声音有些恍惚,恍惚的近乎一声叹息:“方才梦到了一些旧事。”
剑客时刻都在防备,时刻都紧绷,即便是睡觉,即便是在最该没有理智的情|欲里,他都没有放下警惕,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拔出剑来,置人于死地。
这次的恍惚,是练月感受到的,剑客的第一个破绽。
她想,那些旧事一定很厉害,才让剑客产生如此大的恍惚。
她轻声问:“我可以听一听吗?”
剑客像沉浸在旧事里,声音很缥缈:“你想听什么?”
练月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慧娘,我想她一定是个很特别的人。”
剑客默了一下,声音逐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恢复成平日里的冷峻,他用手去顺她的发:“不特别,只是让人捉摸不透。”
练月听他这么说,便跟他拉开一点距离,瞧着他:“她伤你心了吗?”
他淡淡道:“谈不上什么伤心不伤心,只是让我有些困惑罢了。”
她好奇道:“困惑什么?”
他道:“她说我不懂女人,也不知道女人想要什么,她跟我在一起并不开心,所以她去找懂女人的男人去了。”顿了顿,还是困惑,“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她不开心,我却从来没发现。不仅当时没发现,即便后来她同我摊牌,我仔细去想,也还是没发现,我想我可能真的不太懂。”
她贴上去抱他,低声替他打抱不平:“我想她可能也不懂男人。”
他顺着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落在了她腰上,抄住腰间最美的那个弧度,往他身上带。身体紧密贴合,体温瞬间就灼烧了起来,她的心脏急跳了起来,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怦怦怦,那么强劲有力。
他低声道:“你可真会哄人。”
练月全身虚软,几乎软成了一滩泥,她贴着他的唇角喘息:“如果你把说实话也叫做哄的话,那我的确是蛮会的。”
他挺进去,有一瞬间的寂静,像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宁静,他在那宁静中瞧着她,是探究,也在赏析。她紧紧的握着他坚实的手臂,也瞧进他眼中。黑暗中,两人目光交缠,好似身体的交缠,他们此刻在一处,是彼此的归宿。
他伸手抚开她脸颊上的乱发,声音沉到她耳边,有些隐忍,又有些压抑,还有些迫不及待:“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介意吗?”
她喘息着,明知故问:“介意什么?”
她的喘息就是最好的催|情剂,他声音暗哑:“介不介意以后多一个人吃饭?”
身体蠢蠢欲动,几近临界点,她的喘息越来越重:“我不介意多做一个人的饭,就是不知道剑客介不介意做一下火夫?”
她眸中有盈盈水光,咬出“剑客”两个字的时候,还加重了一下。他的身体骤然紧绷,蓄势待发,声音哑得不像话:“剑客说他求之不得。”
练月觉得自己明明是个身手不弱的女杀手,可在床上却像个多愁多病身,任人翻来覆去的揉捏,一点都使不上力气反攻。她觉得这么把主动权都交给他,有点不好,意识里刚想自强不息,试着拿回一下,念头就被人扼杀了,接着是更不容还手的猛攻……如此循环往复,最后还是她放弃。男女在体力上的差异有点忒大,剑客是不大可能让她在这事上讨到一点便宜的,她在朦胧模糊中想,得赶紧在别的什么事情上找补回来,不然她全面被碾压,一点都不好。对了,他不是说可以教她剑术么,她要学他的剑术,早晚有一天要堂堂正正的赢了他,把剑架在他颈上,让他瑟瑟发抖。想到这点之后,她就开心起来。他折腾她的时候,她就有种巴结讨好他的小伏低,在小伏低里,还有种忍辱负重的兴奋。
次日醒来,浑身紫青,练月觉得骨头架都要散了,她扭过去,瞧着剑客的容颜,真是英挺刚毅,她是又满足又愤恨。
时间已近午时,练月临时决定今天不出去摆摊了。她摆摊,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有人陪她打发时间了,出摊不出摊,便不是最主要的了。
两人收拾了一番,去做饭,练月问他想吃什么,他还真不客气的报了一大堆菜名。卫庄报完菜名之后,练月觉得有必要去一趟菜市场,卫庄便说跟她一块去。
菜市场有很多熟人,也有很多对练月有意思的人,卖猪肉的老陈啦,卖油粮的老朱啦,卖鱼的小周啦……这些人或鳏居或独身,每次练月来买东西,都会多给点,跟她攀攀交情。当然,中间也不乏来说合的人,譬如蔡婆。不过都被练月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婉拒了。